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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989年10月的一个夜晚,瑟瑟的秋风吹拂着这个地处中原的地级市澴川市,秋凉的季节,夜幕下的小城格外宁静。

“如果你一心要去找那个穷小子,那你就去吧,只当我们没有生你这个女儿。”一阵咆哮声从市财政局局长安致远的家中传出来,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屋内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安致远的妻子喻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流眼泪,自从女儿安欣大专毕业以来,三个多月的时间里,父女俩为安欣毕业分配的事情,一直没有达成一致。

安欣是安致远和喻兰的独生女儿,喻兰自从第一胎不小心流产后,就有了习惯性流产的毛病,她的第二胎、第三胎都相继流产,这给安致远和喻兰带来沉重的打击,喻兰在结婚的第七个年头怀上了第四胎,她从怀孕的第二周起就开始卧床保胎,经历了提心吊胆的九个月后,喻兰终于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儿,安致远欣喜万分,就给女儿取名为安欣,他希望女儿将来的人生能够一片坦途、欣欣向荣。

在安致远夫妇的眼里,安欣就是他俩的掌上明珠,夫妇俩从来都不会对女儿说一句重话,但这次是安致远实在压不住心中的火气,第一次对着安欣大声吼叫。

安致远铁青着脸,打着背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喻兰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道:“欣欣啊,你从小就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怎么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听话了呢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现在都老了,身体也不行了,往后需要有人照顾,而你呢,为了一个男孩子非要去那个连苍蝇都不生籽的鬼地方,欣欣,妈妈问你,你真的舍得撇下我们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

安欣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床边默默地流泪,她的内心正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一边是爱她怜她的男朋友沈奕伟,在她的心里,她怎么舍得撇下父母独自一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呢她也希望一辈子都能够承欢于父母膝下,享受天伦之乐,但如今面对两边都是她挚爱的人,她没有分身术啊,亲情和爱情,到底该怎样取舍呢

安致远停下脚步,对着房间里的安欣大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能把你留在市里工作,为了你能进电视台,我把自己几十年的老脸都舍弃了,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们这一届的毕业生,有哪一个能留在市里欣欣,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我们做父母的良苦用心你也应该体谅体谅吧”

安欣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她哭诉道:“爸,不是我不体谅你们,也不是我不孝顺,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爱奕伟了,奕伟是我的人生,我离不开他。”

喻兰带着哭腔说道:“欣欣,我知道小沈是个好孩子,我也很喜欢他,你离不开他,我们也离不开你呀,你如果去电视台上班,说不定会遇上更好的男孩子,小沈就是千好万好,他已经分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们今后也不可能在一起呀,缘分缘分,能够遇见是缘,能够在一起是分,你和小沈是有缘无分,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你不为我们考虑,你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呀,你现在是刚出校门,还没有踏入社会,等你以后有了阅历,你会后悔当初的选择的。”

“和奕伟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我决不后悔。”安欣坚定地说。

喻兰起身走进安欣的房间,挨着安欣坐下,叹声道:“唉欣欣,不要把爱情看得太伟大,妈妈是过来人,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都会转化为柴米油盐、生儿育女的平凡生活,你如果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待长了,你最终还是会厌倦和嫌弃那里的。”

安欣侧过脸来看着喻兰,喻兰哭红的眼睛和眼旁深深的鱼尾纹让安欣的心头一颤,是啊,父母都老了,二十一年来他们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如今到了自己回报他们的时候,我怎么能够不管不顾地撇下他们,一心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呢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安欣的心里在不停地拷问自己,内心的天平在渐渐地倾斜,安欣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到自己的衣服上。

喻兰抚摸着安欣柔顺的长发,轻声说道:“乖女儿,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听你爸爸的话,明天去电视台报到,好不好”

安欣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喻兰:“妈妈,给我两天时间,我去奕伟那里看看,和他当面告个别,回来后我就去电视台上班,这样可不可以”

喻兰摇摇头:“不行,那里太偏远了,你一个女孩子去,我不放心。”

安欣抓住喻兰的胳膊,使劲地摇晃:“妈,你就答应我吧,让我去看看他,回来后我一定好好听您和爸爸的话,做你们的乖女儿,好不好”

安致远在客厅里听到母女俩的谈话,他走进来对喻兰说:“就让她去吧,虽然那个地方远了点,但大白天坐班车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你爸爸同意了,你就去吧,不过,你要时时刻刻注意安全啊。”

“嗯。”安欣应了一声,冲着喻兰点了点头。

夜深了,安致远和喻兰都已经睡下,安欣的房间依然亮着灯,安欣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她翻开相册,看着相册上的一张照片泪水潸潸而下,照片是安欣和沈奕伟的合照,他俩坐在学校的草坪上,沈奕伟的右手搭在安欣的肩上,安欣的头朝着沈奕伟微微倾斜,两个人都灿烂地笑着,安欣一边抚摸着照片上沈奕伟的脸,一边默默地说道:“对不起,奕伟,我们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看来我要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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