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皇子有心了。”喻翎珏把“有心”两个字咬得有些重,很明显话里有话。
“一桩小事,能得王爷展颜,自然值当。”白悠面上已经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心里却不住腹诽。
喻翎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讽刺我!罢了罢了,虽说你如今脾性如此,可谁叫我非你不可?不过你这性子也挺有意思。
白悠微垂着头,心思百转千回,却不知头顶的喻翎珏看着她这般恭敬的模样,眼中不自觉添了些温度。
“行了,不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喻翎珏开口,不经意柔了声线,语气里有些未知名的东西,“七皇子之前在朝堂上踩了大皇子一脚,想来以他的性子,不会只有猎场这么一出,再加上七皇子不愿告知实情的那个黑衣人……总之,七皇子既然想得本王助力,就该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话音落,喻翎珏又看了眼白悠的人脑袋,便转身出了大厅,待白悠听见动静抬头,只来得及看喻翎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走了?听他话里的意思,是答应帮着她了?白悠眼里有细碎的光芒闪过,这样就够了,就算喻翎珏还是怀疑她目的不纯,能到这一步也够了。白悠牵起一抹笑,欢欣且满足,霎时让周遭布景失了颜色。
而这厢喻翎珏出了府门,高覃便迎了上来,“主子。”
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口,与主人的无形威慑不同,这辆马车奢华张扬,铺张得很。
喻翎珏朝高覃“嗯”了一声,上了马车。
“高老先生还在浔安吗?”
高覃正要吩咐车夫赶马车,就听见喻翎珏的声音从马车内穿出,透着一股阴鸷,大白天的,却让人生出了寒意,“不论他在与不在,三天之内,叫他来见我。”
高覃的师傅,名唤万则弥,年轻时从边陲小镇来到帝都,极擅用蛊,还凭借一身蛊术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可不知为何他在声名大噪的时候突然隐退,踪影不定,然而就算他隐退了,也依旧有许多人尊他为一代宗师。
至于说他是高覃师傅,其实也只是挂着这么一个头衔,据说是救过高覃的命,并不曾真正教过高覃什么,不过就算如此,因着万则弥的缘故,诸多江湖人对高覃乃至摄政王都有些恭敬,由此可见万则弥的影响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众人只道万则弥是高覃的挂名师傅,却不知这位神鬼莫测的摄政王与那万则弥私交甚笃。
这不 ,喻翎珏让高覃三日之内找到万则弥,于是浔安的人们在大白天便在街上看见了火急火燎,飞檐走壁的万则弥,可不过半日,人们又看见这位传闻中的高人狼狈不堪的离开了浔安,个中缘由,众说纷纭。
而摄政王府里,喻翎珏在房里站得笔直,面上还有一丝没有消退的怒气。
而高覃就站在一旁,不敢作声。
这许多年来,喻翎珏是第一次发火,还是因为一个在高覃看来不是很严重的事,但是现在这当口他可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这位摄政王,少时成名,曾以一己之力颠覆了一个帝国。
现如今,世上有五大帝都,除了临安以外,其它四大帝都分为青鸾,花都,风平以及风顷,临安与青鸾实力不相上下,同为五大帝都之首,其它三大帝都则各有千秋,在这三大帝都内胜负难分。而风平、风顷两大帝都在初立之前,两位创立者因缘际会,有过命之交,特此将两都命名为此,以示后人,而如今的两都,人心已变,不乏机关算尽,明争暗夺。表面十分交好,可明眼人都知晓内里早已糜烂。而这一大帝都——花都,城中之人都以擅毒著名,花都中随处可见剧毒之物,连家养的一只幼犬都可能含有剧毒,触之即死,是以,除去三年一度的盛典各帝都都会来人相庆之外,花都几乎不会有外人踏足,而花都的人大多也都抱着不与外界相争的心态,对他们而言,相安无事自然最好,可若有人来犯,他们必定会叫人有来无回。
这就是如今的五大帝都,可十年前,曾经还有过一个名叫柒禾的帝都,在那个时候,临安摄政王,也就是喻翎珏,不过弱冠,居然能凭一己之力让整个帝都土崩瓦解,投诚临安,让临安实力大增,从末位一跃成为能与青鸾相并的帝都。
谁也不知道那个少年经历了什么,用了怎样的法子,干出了这么一番惊天事业。
犹记得年少时,喻翎珏也是帝都间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一副清冷模样就能引得不少女子为之癫狂,那时,人们尚且敢爱慕他,可自从柒禾覆灭之后,这位众人眼中的佳公子,便换了一副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眼神骇人至极,有传闻说喻翎珏将柒禾的皇室亲手屠杀了个干净,他杀人如麻,冷心冷情,手段残忍无比,堪比地狱修罗。
在柒禾俯首称臣之后,百姓就对喻翎珏心含敬畏,加上这样的传闻,虽不知虚实,却也足够民间升起对喻翎珏敬重却恐惧的浪潮,毕竟在那之后,确实没人再见过柒禾的皇室中人,一个都没有。
喻翎珏回归临安之后,只偶尔上朝,或许几月一次,或许大半年一次,而且没有在其它任何公众场合里出现过,可虽然如此喻翎珏嗜血凶残的名声却越传越烈,加上他不顾朝纲,肆意妄为,他那狂妄自大的名声也渐渐响了,可就算他如此名声,朝廷之中的官员也不敢加以弹劾,不为别的,只因曾弹劾过喻翎珏的人都被白帝暗中处置了,白帝还明示过他对喻翎珏的放任态度,因此,慢慢的,便再无人敢弹劾喻翎珏了。
而在白悠初归时,喻翎珏上朝,加上猎场上喻翎珏的到来,都足以让每一个在场的人心神震荡,这也是大皇子如此急躁的下手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连他们这些跟了喻翎珏许久的人,都对喻翎珏心存畏惧。
而现在,喻翎珏在原地站了一刻左右,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他左手青筋微显,明显是在压制怒火。
他居然也会如此草率行事!居然和那个七皇子谈什么喜欢!
他刚刚才把万则弥赶走,原本他将万则弥找来是打算同他算哄骗自己的账的,可如今帐没算到不说,还弄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生气!
“喻翎珏啊喻翎珏,我的话你居然真信了,哈哈哈……由此可见这人对你确实不一般,让你都没了脑子了,哈哈哈……”
万则弥临走的话还回响在脑海里,喻翎珏虽说依旧很是恼怒,可也认真想了想自己对白悠的态度……确实与旁人有偏差。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喻翎珏苦思无果,心下又有些烦躁,看着还站在一旁的高覃,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
高覃依言退下,留喻翎珏一人在屋内。
“白悠,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能影响他至此!喻翎珏又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刚刚把万则弥丢了出去,到了现在应该早就已经跑了。
喻翎珏虽然恼怒万则弥骗他,但不可否认的是,若一个人带着脑子,就不可能会是这般模样 。看来这个白悠不得不防,随便一件小事就牵起了自己的在意,搅动了自己的心绪,这样可不行。
白悠……
“阿嚏!”七皇子府中,白悠在凉亭里正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听聂清讲近日城中的新鲜事,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白悠揉了揉鼻子,咋的?难不成有人在想他不成?
“别停啊,继续说,高覃的师傅又怎么了?”
“就在前不久,那位万先生十分狼狈地逃出了城,无人知晓缘故。”
白悠挑了个最大的葡萄丢进嘴里,拍了拍手道,“行了,知道了,去忙吧。”
白悠脑子转了转,想到前几天刚和喻翎珏说了高覃师傅哄骗他的事,这才没几天,就又来了这么一出,她可不信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联。
如此想着,白悠余光一瞟,聂清还站着没走,“怎么?还有事儿?”聂清一见白悠都注意到自己了,忙道,“主子,摄政王府送过来的药已经摆在府里整整两日了,您先前便是让属下两日后提醒您此事。”
“是吗?”白悠回想了一下,确有此事,“我记起来了。”
聂清这才躬身退下,白悠拍了拍着自个儿的脑袋,最近这记性好像真的有点不好,居然能把药的事给忘了,不过说起这个,百旭尘那个小孩也有好几天没在他跟前露过面了。自狩猎那日过后,百旭尘就好像没怎么出过屋。背下白悠近日被被聂清缠着筛选总管,也没怎么顾得上去看看被丞相送回来,安置在自己府里的其他人了,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白悠走出凉亭,拐进长廊,又经了许多弯弯绕绕,这才走到了为那几人安排住处的地儿。
说来那白帝也是大手笔,她一个七皇子的府邸大的那可不是一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