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签个字,”日本警察用英说道:“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朱依可签字,拿回自己的包,恍若隔世。 真如谭靖所言,等几天就能出去了。 她现在真想见到谭靖,这几天就是靠着谭靖那些话度过的。 但出去外面,看到的却是一个光秃秃的脑门。 富田带着佛祖般慈祥笑容:“朱小姐,这几天你受苦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是顺路。” 这丫头能在危急时刻喊出自己名字,富田觉得也许朱依可没那么笨。 朱依可坐上车:“富田先生,这次真的要谢谢你,要是没有您帮助,我恐怕出不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报恩才好,您放心,回到中国,我会多帮衬裕子。” 富田坦率地说道:“我是有心无力,我的律师一直在和警方交涉,也只能给你提供好点待遇,主要还是那位r王撤了诉,你便无罪释放了。” “那个”朱依可吞吞吐吐:“谭靖呢?” 富田不忍心告诉她谭靖并没有收下她的临别礼物,甚至在得知她的困境时不为所动。 朱依可没有告诉富田谭靖来看过她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 “富田先生,谭靖收下我送的那本时,是什么反应?” 人家根本就没收,富田在心里叹气。 “他挺高兴。”富田索性撒了谎。 这话让朱依可心里甜滋滋,刚好瞥见了和谭靖巧遇的那个店,她便下了车,让富田先回去了。 橘猫依旧趴在那打盹,只是身旁多了只短腿猫,一直在橘猫身上蹭蹭。 这年头,连猫都撒狗粮。 朱依可蹲在店门前撸猫,神思飘远。 谭靖收下很高兴。 这个冷面帅哥在异国他乡打打杀杀混江湖,突然发现有个漂亮的女孩竟然把他放在心上,还送了,这心里对她该有多痴迷啊。 痴迷到甚至偷瞒富田来警厅看她,还给她送吃的。 朱依可捧住脸,要是被警察发现他的身份那就糟了,看来他对自己真是痴迷到深爱的地步。 自己真是罪无可赦。 明明要和人家划清界限,竟然还送礼物给人家,谭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可能临死之前还会抱着叫唤她的名。 小可,小可 想象得太投入,回过神发现不少人站在她面前盯着她。 “你看这个人,她在痴笑。” “怕不是个傻子。” 群众中惊现同胞声。 朱依可红着脸躲进店,因为低着头,迎面撞到了人,一股冲击力让她向后倒去。 “唔” 错愕之间,有人接住了她,背部所及是结实的胸膛。 她闻到熟悉清淡的烟草香,在抬起头时,布满星光的大眼里映照出一张俊颜,对上谭靖深沉而温柔的视线。 朱依可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在想什么?” “恩?”朱依可呆望着他。 “在想什么,让你又痴笑,又不专心走路。” 朱依可面目绯红,当然不能告诉他,她在幻想他临死之前对她的深情呼唤。 那样深情不舍,只是想想就令她动容。 清了清嗓子,朱依可离开他的怀抱,转身对着他时,摆出一副平静脸。 既然决定两清,就不要再给人家任何幻想和留恋。 送出那本已经令她后悔不跌。 现在她满心都是愧疚,特别想要补偿。 谭靖一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似乎将她所有的心思都尽收眼底:“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太好,我马上就要回国,可能从此再不能见,还是我请你吃饭。” 她说得这样清楚,应该能让他明白,不要再对她如此迷恋,他们不可能。 接下来就看谭靖的造化,不知道他能不能放下。 谭靖发出类似“哼”的轻笑声,将她的小手握于掌心,往店外走去。 朱依可想着,最后由他任性一次。 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朱依可叹气,这个谭靖又装逼,怕是从富田先生那里偷偷开出来的。 “记得还回去。”朱依可坐上车,摆出说教脸。 谭靖微怔,似乎明白朱依可在说什么,不由得又笑
了下。 “听见了吗,记得还回去。” 谭靖启动车,淡道:“恩。” 朱依可满意地摸摸他的头。 谭靖这辈子似乎第一次被人摸头,看向她的眸光忽然就带了点兽性。 这目光有点像上次别墅差点被吃掉的时候,那时他穿着浴衣,身材若隐若现,随性中带着一丝强势。 朱依可模样有些呆,完全没有防备。 谭靖眉头微蹙,将视线收回。 除了额角微微渗出的细汗,任谁也看不出他平静外表下的压制,更别提呆头呆脑的朱依可。 朱依可将小手贴到他脸上:“怎么这样烫?” 冰凉柔嫩小手往下滑:“哪里都很烫,生病了吗?” 谭靖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收紧:“别闹。” 闹? 朱依可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正襟危坐以免引火。 车停在一个观景点,穿着浴衣的男男女女站在一块,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而周围的凉亭和树上都挂着灯笼,红彤彤一片。 贩卖各种小吃和物件的摊位整齐陈列,十分热闹。 “好美。”朱依可从车上下来,站于人群中看烟火。 谭靖站在她身旁,他们俊男靓女十分显眼,个子又高。 朱依可刚放出来,对各种美食都不肯放过:“我想吃大阪烧。” “关东煮也好吃。” “章鱼丸子也要一份。” 谭靖跟在她身后,偶尔替她拿点东西。 “小姐,要算命吗?”摊位中惊现中国算命先生,朱依可感到惊奇。 曾经她也迷信,经常找人算命,中国的算卦西方的占星她都迷过,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了。 “不用了,谢谢。” 朱依可要走,那算命先生又道:“小姐,你旁边那位先生是你什么人?” 朱依可心里一咯噔。 她一直就不放心谭靖,这个神棍突然说到他,朱依可下意识停下脚步。 “小姐,看在咱们是同胞的份上,我替你二人都算一卦,只收一人钱。”神棍捋了捋小胡子说道。 谭靖驻足。 恰好对上谭靖的视线,神棍立刻感到一股压迫感,认为此人非比寻常。 神棍笑道:“这位先生,您面相俊朗高贵,怕不是普通人家的水养出来的,如果贫道猜得无措,您家世不菲,实力非凡。” 噗嗤! 朱依可掩住嘴:“对不起我笑了,道友,您这第一卦就算错了。” 神棍皱眉:“小姐,贫道这第一卦千真万确,他确实非常人。” “职业确实非比寻常。”朱依可笑道:“如果从经历看,他确实非常人。不过,什么家世不菲,实力非凡,您确实算错了。” 神棍有些气,他站起身走到谭靖面前,对他上下打量。 谭靖一直不动声色,神情寡淡:“您看出什么了?” 平淡低沉的一句话,神棍竟然倍感压力,他更加确定此人不简单,那这丫头怎么会说他错了? 神棍转了转眼珠,凑到朱依可身前问道:“小姐,你们认识多久?” 朱依可掰起手指,“半个多月吧。” “哈哈,难怪!”神棍看了谭靖一眼,小声对她耳语:“这位先生深藏不漏,对你多有隐瞒,你对他最好多一些防备,此防备非彼防备,他浑身正气,不会对你做坏事,但能诛心。” 朱依可呆呆看着他。 神棍见她这副傻样,不由叹了口气,这姑娘注定会受伤:“今天我不收你钱,你只记住我的话便是,你走吧。” 恰好一个卖古风扇子的摊位吸引了朱依可,她往那边去了。 谭靖刚想跟过去,神棍叫住了他。 “您到底意欲何为呀?”神棍捋了捋胡子,问道。 谭靖淡笑:“听不大明白。” “您这面相,注定要害女人,长痛不如短痛,厉害点的女性和您早断便能少受痛苦,那些傻的,痴的,为您要生要死的都有。” “你觉得她属于哪种?”谭靖依旧沉静。 神棍顿时觉得他是个心狠的人,闭上眼睛:“您为人沉稳,善于取舍,是个强人,也相当自信,不过,她虽痴傻,自有福气。” 谭靖放了几张一万日元的纸币于桌上。 “希望
您早点和那位小姑娘断了关系。”神棍叹息。 谭靖淡道:“你怕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这钱我不收,那小姑娘本就不信我,是为了你才驻足,如果适才,我用你的安全诓骗她,她怕是要上当,才认识短短时间,便对你付出真心,这姑娘够傻,我不愿收这个钱。”神棍坐回自己的摊位,闭眼小憩:“先生,您很清醒,但那小姑娘虽痴,却也是明白人。” 听到脚步声离开,神棍微微睁开眼盯着谭靖的背影,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 声音越笑越大。 大家都驻足看着神棍,以为他是神经病。 谭靖对身后的笑声置若罔闻。 “他在笑什么?”朱依可觉得莫名其妙,神棍怎么突然就抽风了。 谭靖淡笑:“没什么。” 将手放到她头上揉了下:“我们走吧。” 谭靖将她送回温泉旅馆。 “过几天,我就要回国了。”朱依可说。 “喜欢今天的约会吗?”谭靖看向她。 朱依可笑道:“虽然有缘无分,但今天我很开心。” “我们不算朋友?”谭靖问。 的确,做不成情侣可以做朋友,但她不愿意和一个在异国他乡做混混的人成为朋友,太操心,早点两清对各自都好。 “谭靖,照顾好自己。”朱依可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往里走。 还挺果决,谭靖淡笑,叫住她。 朱依可闻言顿住脚步。 “忘了告诉你,你的临别礼物我没有收下。” 朱依可怔住。 “就是那本,”谭靖淡笑:“在富田那里,你有空可以拿回去,对我没有什么意义。” 朱依可呆呆看着远去的车影,脸颊渐渐变红。 脑中幻想的谭靖对她深情的各种画面碎成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