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城中的热闹喧嚣,芳庭院内却是一片寂寥凄凄。
因十五是鬼新娘出没之日,再加上又是中秋团圆日,如今偌大的院里,只剩下这寥寥十几人,散坐在秋水堂的庭院里。
而且鬼新娘皆是在夜半子时出没,所以柳致知让所有人都聚到一处,不能出院门,亦不能进屋,只能在这寒气渐深的院子里,耐心等待。
茗城一行四人围坐在玉兰树下的石桌旁百无聊赖,柳致知与两名秋水堂的学生坐在凉亭里挑灯夜读,还有四人则是春兴堂的少爷和他们的仆从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我们不能做些什么吗?”云时摆弄着茶杯,语气充满了幽怨。而他对面的白玉尘,却是若无其事地品尝着糕点。
“喝些茶吧!”茗城又递给他一只茶杯。
“今日可是中秋啊!即便不能上街游逛,我们自己找点乐子也好啊!”
茗城还未回答,白玉尘先开了口:“要不你去跟柳先生说说,自己先去半胧溪月探探?”
“我才不去!”云时环抱双臂,撇着嘴道,“要去你去吧!”
“我也不去……”白玉尘嘟着嘴,不敢承认自己的恐惧。
云时对她的难色露出谑笑:“堂堂白泽之后,居然怕鬼?”
“那……那又如何!”白玉尘嘴上不甘示弱,“至少我上得了天下得了地,不像你,来到这凡间还得化作凡躯,如今还这么……弱!”
“上得了天?你能进入昆仑山,还不是因为师父为你化去了身上的浊气!”
眼见争论声越来越大,一直摇着折扇闭目养神的南风清了清嗓子,两人才坐回去。
白玉尘白了云时一眼,不再理他:“茗城,我们当真要坐到子时么?”
茗城看了眼还在读的柳致知:“如今看来,想必是的。”
白玉尘失落地耷拉着眉毛,期待地望了望泛着绚丽华彩的天际,撅着嘴趴到桌上:“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节日,我却只能在这里罚坐……”
“茗城,你当真认为柳致知没有问题么?”云时的杏眸忽地明亮起来。
“这事你问师兄,他比你我都清楚。”
南风依旧闭目摇扇,没有搭话。
云时看了眼南风,哼了一声:“这个木头,我才不问。”
南风睁开眼,一脸不悦:“没大没小!”
“若神庭真如我们所想,已然重新轮回,那如今无相玄冰中的神庭之力,与你元神的那一魄,便与他无关了。”云时自顾自地分析,“可若下场只是如此,他当初又何苦兴师动众攻上九重天,而后乖乖被你封印?难道……将他毕生之力交给你,才是他最终所求?”
南风与白玉尘同时一顿。
“我大胆设想一下,若他最开始留在你元神中的那一魄,事实上并不是为了使自己灵魂不死……”
南风不安地放下折扇,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正入神读的柳致知:“他要的是你助他重生,甚至更强大。”
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所以我们就不该离开誉华宫!”云时惴惴不安地紧锁眉宇,“茗城,魔界一定是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取走你无相玄冰的机会!”
“云时,回誉华宫我的处境也一样。”
“那不一样!”云时看了看四周,再次压低声音,“有师父保护你,有众师兄保护你,他们不敢靠近!”
“那你告诉我,百年之前,我是如何封印的神庭?那神庭又是自何处攻上九重天的?”
云时顿时哑口无言。
彼时的神庭假意在大荒之南,昆仑之北——天魔两界交界处带兵挑衅,又假意重伤于九重天的胤昭帝君后逃走,终是被茗城所救,藏匿在昆仑山玉淑林的一处木屋内数日。
那时候,他曾不止一次追问过她,是不是忘不掉神庭,所以数万年之后的重逢,才没有趁其重伤痛下杀手,反将其藏了起来。
而她只是漠然告诉自己,时机未到。
不是那时候,亦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