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魏福早早地带着杨氏祖孙来到了肃宁会馆。
这时,杨澜已经起身,昨夜,他已经将这事告诉了范进,邀请范进随他一起搬到龙门客栈去,对此,范进自然欣然应许。
那个被杨澜救下的小女孩,起得也甚早,当杨澜到房间唤她时,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房间哪个角落寻来的木棍缩在墙角,也不知握了有多久,当瞧将进屋的人是杨澜,小女孩欲将手中木棍放下,紧握在木棍上的手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方才伸直开来。
早膳是魏福等人带来的,好几个食盒,装着热腾腾的豆浆,包子,几个精致的小菜,全都出自龙门客栈大厨之手。
在用早膳时,杨澜在桌边旁敲侧击,温言询问那个小女孩,打听其来历。休息了一晚,那个小女孩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有些问题也能回答上来,当然,也有一些问题她只能摇头回应。
小女孩叫薇薇,说着一口保定府地方话,因此可以知晓她家就在保定府附近,通过她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以及口中描述的情况,杨澜推断出她应该出身农家,在某个市集上被人贩子拐到了保定,到了保定没多久,趁着人贩子的一个疏忽,这才逃了出来。
薇薇在家很少出门,除了村子的名字外,也就知道距离村子最近的市集的地名,非常普通的一个地名,张家集。据杨澜所知,这样的张家集,就算是在肃宁县,也有好几个,通过这点信息,要想找出薇薇的家乡来可谓是极难。
于是,杨澜决定暂且将薇薇留在身边,日后若有机会,再将其送回家去。
用过早膳后,一行人就离开了肃宁会馆,往龙门客栈行去。
杨澜并没有什么行李,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一些籍和几件衣衫;范进的行李也是少得可怜,除了身上这件被墨迹污染的青衫外,包袱里还有一件麻布外衣以及两件小衣;至于薇薇,更是孜然一身,连身上的衣衫都是杨澜的,瘦小的身子,穿着宽大的衣衫,看上去,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在前往龙门客栈的途中,杨澜决定到市集走一遭,寻找成衣店为薇薇买几件女孩子的衣裳,昨天晚上,魏福拿了五十两纹银给杨澜,说是老太爷的惠赠,奖励他中了秀才,有了这笔银子,杨澜出手更是大方了。
在原来的那个时空,或许是因为来钱容易的缘故,他从来没有觉得钱财有多珍贵,这个毛病也被他带到这个时空来了。
保定府毕竟是北直隶的首府,市集处极为繁华喧嚣,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两旁商铺店门大开,叫卖声不绝于耳,杨澜一行进入其间,脚步也不由放缓下来,随着人潮缓缓向前行去。
出了会馆,来到大街上,薇薇甚是紧张,紧跟在杨澜身后,不时打量四周,目光中满是惊惶,到了市集,见得人潮汹涌,这紧张达到了一个高峰,她不由牵着杨澜的青衫下摆,紧随着他。
一路上,范进和杨庆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两人到是一见如故,先是谈论诗赋,指点字,随后,杨庆开始介绍保定府的风土人情,各类种种,娓娓道来,他的口才甚好,众人皆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原本话语不少的范进也鸦雀无声起来。
毕竟,做过尚府的管家,那尚在未做尚前,曾在全国各地四处为官,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杨庆自然学士渊博,见多识广,远非活了快五十年,最远处也只是去过保定府的范进可比。
就这样,一边听着杨庆的说话,一边徐徐而行,不一会,他们就来到了一家成衣店门前,杨澜见店面还算干净,决定就进这家。
就在这时,在杨澜左侧十来步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里,摆放着一个货摊,货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壮汉,货摊上摆放着一些小瓷器,有两个年轻人围着那个货摊,在和货主争辩着什么。
最初,双方只是在争辩对错,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相互谩骂了起来,在市集上,像这样的小争执时有发生,因此,杨澜一行人听到他们的吵架声,却也不以为意。然而,就在杨澜一行想要进入成衣店时,那三个人却打了起来。
那货主一对二,又是对方先动的手,最初寡不敌众,挨了几下老拳,他不由怒从心起,抓起一旁的扁担,抡圆了向那两人扫去,那两人连忙闪避,径自向杨澜一行撞了过来。
范进见此,发出一声惊呼,急急向一旁闪去,撞在另一个货摊上,将摊上货物撞了一地,他也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头发散乱,沾了一身黄泥。
“杀人了!”
嘴唇哆嗦半天,方才惊叫出声。
杨凌背着杨澜的行李,这时已经走到了成衣店门口,他回过头,惊讶地望着这边。
杨庆和魏福走在一起,两人离杨澜有几步的距离,却不曾被这打斗波及,杨庆原本指着不远处某间酒楼的招牌,谈论那字体的得失,见得这般场面,他戛然收声,微微张着嘴,神情讶然。
那两人朝着杨澜直直地撞了过去。
虽然事发突然,杨澜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不过,他脸上还是做出了吃惊的表情,按照一般人的反应做出闪避的动作。
由于薇薇一直抓着他的衣衫,再加上她也许是被吓傻了,竟然不晓得躲避,这给杨澜带来了一些麻烦。
于是,杨澜的闪避动作显得极其狼狈。
他先是往左侧躲去,不过,由于身后拖着一个小人,这动作做了一半便不得不停下,继而往右边闪去,低下腰,俯下身,将薇薇搂在怀中,身子缩成一团,脑袋稍稍上扬,眼角朝上,眼神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