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张头,你说此地都已经是蛇虫遍地了,这要到了南疆那鬼地方,咱们还不直接都化成脓水啦?”一名年轻的护卫抱怨道,说着还撸起裤腿,挠着小腿上,昨晚被咬得痒疼的红包。
“别挠!”那被称为老张头的老者,视线停在那小腿红包上喝道,然后怒骂道,“他娘的,不是给你发了驱虫的药了吗?怎么就你被咬了?”
那年轻护卫嘿嘿一笑,竟一点也不怕老张头,而且还不当回事的笑道:“不就一个小包吗?咱不是觉得那驱虫药,是咱们小姐千辛万苦才配出来的药吗?别还没等咱到了南疆,就让咱给用完了。”
老张头抬手便给了嬉皮笑脸的年轻护卫一记爆栗,骂道:“你他娘的,你这个时候知道节约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小虫子有多厉害,回头你要倒下了,为了救你,咱们小姐还得浪费更贵重的药!比你小子的命还贵重的多的多的药,听懂了吗?”
那年轻护卫听到此言,这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张叔教训的是,晚辈听懂了!”
“嗯,听懂了就好,小小年纪,脑子不转弯,竟然算不开账儿,你难不是成是个傻子吗?”老张头一边数落,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布包着的小扁铁盒来,轻轻抠开盒盖,顿时有些心疼,便只用小拇指甲挑出一点点乳白软膏出来,然后轻轻地点在那年轻护卫腿上的红包上,然后待其慢慢渗入。
那软膏居然异常神妙,见效奇快,那年轻护卫腿上的红包,居然肉眼可见的消了下去。
那年轻护卫一脸惊讶之色,眼睛直落在老张头手上的小扁铁盒上,好奇道:“张叔,这是什么药啊?这难道也是咱小姐配的药吗?也太他娘的管用了!”
“那是当然管用啦!这叫百毒膏,专门以毒攻毒,是咱小姐根据药王谷的配方改良的”,老张头说着嘴角一撇,神色骄傲的一笑,又道:“你个刚招进来的护卫肯定是见识少些,你可知道,咱们小姐那可是药王谷主亲自点名要收的弟子,那可是药王谷!药王谷你总知道吧?”
那年轻护卫立刻钦佩道:“药王谷,咱当然听说过,那药王谷的弟子全都医术高超,并且还常常四方悬壶,济世苍生!端得一副菩萨心肠!”
老张头听完这话,才在满是褶子的脸上挤出了满意的笑容,轻拍年轻护卫的肩膀,称呼其名字,鼓励道:“石开啊,你虽然不是咱们本城人,但是运气却是极好的,竟然让你赶上了咱们张府难得的一次护卫队扩招,而且你小子家里的祖上必是积过德的,你他娘的,竟然还被直接派到了我麾下,你可知道,咱老张那可是三代张府家仆出身,那根正苗红的简直,简直是让人嫉妒,你说是不是?”
石开笑着接口打趣道:“那是,您老要不是有这层身份,能直接给咱们小姐选中去南疆吗?”
老张头一听“南疆”二字,瞬间没了自夸的心情,叹口气道:“唉,别提了,一提这南疆两儿字,我就脑袋瓜疼。本来这话我不当说的,但咱跟你小子投缘,咱老张就给你提点一下,唠叨两句,你可别到外面瞎说去!”
石开连忙道:“张叔,看你说的,咱可不是那种人,再说了,这整个去南疆的车队里,咱也就跟您张叔熟,别的人,咱都没咋说过话呢?”
老张头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来,指着石开的鼻子笑骂道:“小兔崽子,你当咱老张眼睛瞎啊,那小姐身边的宝香丫头,这几天没少给你带吃食吧?你他娘的,还挺招丫头们喜欢!”
老张头说着,眼睛眯成一道缝,将石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轻轻点了点头,道:“嗯,你还别说,虽说你跟咱老张年轻的时候那是没法比的,但也足够迷倒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啦,哎,不过你小子这皮肤,这咋这么水嫩呢?简直跟丫头们差不多了,啧啧,以你小子这姿色,要是当个相公,那绝对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啊!”
老张头说罢,瞬间忘记了忧愁,哈哈大笑起来,直把石开取笑得满脸怒色,就在石开刚要反唇相讥之时,老张头已经占了便宜,转身逃了。
石开看着老张头“逃走”的背影,心道,不是有话要提点我一下吗?你倒是说完再走啊!
水嫩?石开不由得用手掐掐自己的脸颊,确实很有弹性,心中也是一阵苦笑。
这修仙之人,得天地灵气滋养,皮肤好些也是正常的,之前在青元门中,人人皆是如此,所以石开倒也没有专门留心这些。
嗯,对了,难怪越看蓝溪,越觉得比当初漂亮了许多,应该就是这原因了。
唉,也不知道蓝溪现在如何了?
石开自从逃离星海前线后,一路向南,前前后后历时半年,竟然走出了二十万里路来,这才来到一个叫做南召的小城,石开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战战兢兢地,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南召城已经是东晋王朝的权力延展的极限,而且朝廷也并未派驻官员在此进行管理,而是根据朝廷的对外方略,扶持了一位亲近朝廷的本地大族为城主,这时代更迭之下,就是几百年。
后来在最近百年里,现在的这位城主大人积极推进朝廷教化,并年年选派族中优秀子弟,前往东晋学习礼仪化,于是朝廷大悦,特赐张姓,意为持弓者,乃是为东晋持弓巡视边境之意。
这南召城,地处边境,人口原本稀少,但经过最近几十年来的生聚繁衍,更有与城主几代深交的药王谷在侧,如今的南召城终于成为人口十万的大城了。
这南召城中的一大特色,就是常年都有药王谷的弟子在城中免费义诊,这大大的缓解了百姓们的疾病之苦,同时也为城主府有效地管理四方流民,提供了保证。
比如,刚刚抵达这南召城的石开,就被药王谷的弟子拉到一旁好好的例行检查了一番,以防止有疫情传入,结果,最后还是在石开的提醒之下,那检查完石开身体的弟子才收起了一脸的吃惊,并在石开入城的临时身份牌背后,写上了“体质上佳”四个字。
石开出了义诊处,找了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了几日,并且更跟当地人好好了解了一下这南召城,这才发觉,这南召城的百姓为什么看起来不同于其他的城市的人们,原来是拥有一双对生活充满憧憬的眼镜。
石开望着这远离家乡的南召城,听城里的百姓们说,这里没有军队,而是全民皆兵,只要有盗匪外寇,那全城百姓就会按照平日里的训练,在城主府护卫队的统领之下,青壮上城御敌,老弱藏入地下躲避,而妇人们全都要组织起来充为临时预备队,随时准备上阵杀敌。
有一次敌人势力很强,进攻速度及快,竟然一下子打了南召城一个措手不及,突破了城防,杀进了城中,这些敌人原本以为就此大功告成了,可以好好享用这南召城的一切了,可是这南召城的十万百姓,为了自己的家园,竟然没有一个退缩的,带护卫队的带领下,顽强的跟敌人打起了巷战,父死子继,兄死弟及,甚至那妇人也勇敢的握起丈夫遗下的刀柄,按照平日里的训练,用八分力捅进了一个淫笑着的敌人的胸膛,然后手腕一翻,将敌人的内脏搅碎。待敌人死透后,又从白色内衫上撕下一条,系在额头上,然后冲出了巷子,竟救出多人,并带领他们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
这次胜利后的十几年,再也没有敌人敢侵犯这南召城了,因为这里是神圣的,不容野蛮和贪婪肆虐。
石开盯着“圣女庙”中那双目怒视前方,英武挥刀的妇人像,这就是当地百姓口中的那位巾帼女丈夫,这位妇人最终还是战死沙场了,但是,她的精神却传承了下来,后来,城主大人听了她的事迹后,虎目生泪,并专门在城主府的正前方,为这妇人修了一座庙,并在满城百姓的见证下,亲提“圣女庙”三字,年年祭祀,岁岁不绝。
石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在边境小城,竟然见到了圣贤中理想国的样子,民贵君轻,不横征暴敛,生养有医,教化有道,百姓心中自有忠义。
石开曾一度认为洛水城墙处,那些对苦难灾民们还要敲骨吸髓,如同虎狼的差役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缩影,如今看来,这人性深处的光辉还在,起码还在这南召城中。
石开心中又是一叹,这南召城,就如同这肮脏的暗夜中的一颗洁净的夜明珠,照耀着人性的光辉。
这里地处边境,再往南万里就是南疆,虽然对于凡人来说此地到那南疆,有那终生都可能无法跨越的距离,但是这对于修士来说,却并不算远,那南疆可是放逐修士们无法无天之地,真不知道这南召城,是怎么在此屹立几百年的,难道冥冥之中,这一处天地自有那神仙庇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