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晚间,镇国公府收到一份出人意料的拜帖。
忠义侯嫡子齐锦想登门拜访,跟赵家二姑娘赔礼道歉。
这份拜帖让镇国公府上上下下惊得几乎一夜没睡着觉,个个都在猜测齐锦这混账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齐锦态度诚恳,言词恳切,丝毫没有往日的傲慢和桀骜不驯,以至于次日一早,镇国公哪里都没去,刻意待在家里候着他,想知道他意欲何为。
赵老夫人耳提面命:“对待齐锦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别一不小心上了他的当。”
镇国公连声应下,并在心里叹气,母亲对齐锦是真的不喜,可齐锦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京城,完全没有要回边关的意思,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镇国公府是清贵门庭,官员世家都是要面子的,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在前厅候了盏茶功夫,齐锦就到了。
齐世子今日依然是一身热烈如火的红色袍服,走到哪里都鲜艳得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再配上他那张精致出尘的脸,莫怪京中女子们对他念念不忘。
镇国公心里忍不住想,他到底做了多少套红色衣服,每次见着他,几乎都是相似的穿着打扮,除了衣服款式略有不同,颜色也稍有差异之外,几乎大差不差。
若不仔细看看,会以为他从来没换过衣服。
镇国公坐在主位上想,若要细数京中待字闺中少女们的梦中情郎,战王排第一,齐锦也绝对不会跌出第二。
只是齐锦常年待在边关,很少回京,再加上他的身份,足够清醒的权臣之家不敢轻易攀上这门亲事罢了,毕竟比起两家联姻带来的显赫,君王的忌惮足够让人九族灰飞烟灭。
“国公大人。”管家很快领着齐锦抵达前厅,“齐公子到了。”
镇国公回神,连忙起身迎接齐锦,随即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过热情……其实今天应该留长子在家应对的,毕竟他们年纪相当,镇国公心里这么想着,忽又觉得长子不一定能应付得了刁钻奸滑的齐锦,没留下来也好。
齐锦当然不知道,仅须臾之间,镇国公心里已经转了数个念头,他只是跨进门槛,无比谦逊地朝镇国公施礼:“晚辈今日冒昧来访,还望国公大人多多海涵。”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镇国公没料到齐锦态度这么谦逊儒雅,除了那一身骚包的装扮之外,其他哪哪都不错,看起来就是个名门贵公子的派头。
他心里就算有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
“齐世子言重了。”镇国公笑着迎客,抬手示意齐锦,“齐世子请坐。”
“多谢国公大人。”齐锦走到一旁坐下,有侍女进来奉了茶,他安静地等待她们离开,才看向镇国公,“晚辈今天前来,是想郑重地跟赵二姑娘赔礼道歉,不知道晚辈是否可以见她一面,当面赔个罪?”
镇国公诧异:“跟云柔赔礼道歉?这是为何?”
齐锦表情微顿:“国公大人不知道?”
镇国公一时没想起来:“确实不知道。”
齐锦哦了一声:“还是请赵姑娘出来一下吧。”
镇国公谨慎:“不知齐世子是否可以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齐锦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天在裕王府,晚辈对赵姑娘说的话重了些,这几日越想越是不安,总觉得不该那样对待一个姑娘家。”
听到“裕王府”三个字,镇国公的脸色就瞬间沉了下来,表情变得无比难看,又听齐锦说的话,嘴角掠过一抹冷笑:“齐世子这是与他们联起手来,一起欺负我们镇国公府的女儿?”
“国公大人误会了。”齐锦淡淡一笑,“不知国公是否亲自去了解过裕王府当日发生的事情?”
镇国公语塞,他当然了解过。
原本以为确实是战王妃仗势欺人,当日回家之后,还为了皇上降罪国公府而心生不满,后来裕王夫妇亲自登门,解释了来龙去脉。
他才知道原来是赵云柔冒犯战王妃在先。
镇国公心里冰凉如水。
说不后怕是假的,那晚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母亲糊涂,不问青红皂白就去宫里告御状,皇上降下责罚那一刻,不知有没有认定镇国公府恃宠而骄,目无皇权?
若真有了这样的印象,只怕……
想到这里,他淡淡开口:“先前裕王和王妃回来过一趟,我已经大致了解一些。”
“既然如此,国公大人应该知道错在赵二姑娘。”齐锦抬手拱了拱,语气一派斯有礼,“晚辈唐突,说的话可能不中听,但都是事实,还望国公大人见谅。”
镇国公没说话,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齐锦。
“晚辈只是恰好听到了赵姑娘跟战王妃的争执,以当时的场面,若没人及时阻止的话,后果只会一发不可收拾。”齐锦漫不经心一笑,“以国公大人的智慧,应
该能理解皇上悄无声息询问此事的原因,他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尽最大可能维护国公府的颜面。之所以给国公府降一点小小的惩罚,意在提醒你们要有分寸,否则那天若是直接闹大了进宫,惊动武百官,让御史们抓着不放,事情岂会如此轻松结束?”
镇国公脸色一变,心头骤然生寒。
御史们只要抓着“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八个字,镇国公府绝对无法善了。
轻则他这个治家不严的国公受责,重则全家遭殃。
想到这里,镇国公终于冷静了下来:“所以齐公子出面阻止了?”
“是,”齐锦点头,随即幽幽叹了口气,“只是在下对赵姑娘说话重了些,这些日子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又得知她被皇上惩罚,越想越愧疚自责,就想着还是应该来赔个礼,让赵姑娘心里舒服一些。”
镇国公缓缓点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