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万众期盼中如约而至,辛春堂内,辛夷研磨,辛仁宗挥毫,两人分工明确,一副手写楷体春联横空出世。
辛夷垫起脚尖高举上联过头顶,比在门框上:“老辛,这合适吗?”
辛仁宗背着手眯起老花眼:“合适,贴上吧。”
话落,辛夷腾出只手朝辛仁宗摊开手心。
见他没有动作,她催促般抖动两下手掌。辛仁宗见状当即给了她轻轻一下,训诫她:“现在要红包是不是有点早了?”
见辛夷不可思议瞪大双眼,补刀:“去找你那个小明星男友要去。”
辛夷啼笑皆非,这些天逮住机会老辛就阴阳怪气地阴阳她,谁叫她前脚刚拍胸脯发誓两人没有关系,后脚石上柏就官宣了。
“谁要红包了?”辛夷跺跺脚,扬了扬手中的春联,她强调,“我要浆糊,浆糊。”
父女俩对视几秒,异口同声:“我以为你买了!”
今天除夕,辛夷一路寻至街尾才找到家开门的小卖部,买了瓶浆糊光速掉头返回。
举目望去,城南老街已然换上新装,红色的灯笼从街头挂满巷尾,宛如条红色巨龙盘踞半空。饭菜香味随风飘荡,忙碌了一天,辛夷早饿得前胸贴后背,脚下步伐不免加快,还未踏进医馆,对着里头背影就是一喊:“老辛,浆糊买回来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背影的主人听闻动静缓缓回头,一袭黑色大衣内搭灰色卫衣,浓密黑发没有打理,随意搭在前额,依稀还有被风吹过的痕迹。
看清来人,辛夷瞳孔骤然一缩,是阔别半月的石上柏。
他噤声看向满脸错愕的她,眼底刹那溢满笑意。
辛夷脑袋里嗡一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随之涌现出与石上柏初次见面场景。
夏日天骤至的暴风雨,同一地点,同样的两个人和她一尘不变的反应。
截然不同的是寥寥数月后的今天,他俩位置对换,她在门外,他在里屋,他还是一身黑,黑得低调,黑得默然,也还是那双眼尾上挑的瑞风眼,但她已经察觉不出距离感。
没变又感觉哪变了。
如今的他哪还有两面针的带刺感,更像是悬崖边上的一树松柏,纵使风雪覆盖枝头,绿针青松仍是锋利笔挺,余雪融去,沁一股冷香,清而不浊。
她突然释怀。这才是真正的石上柏,寡淡和浓郁兼济。
就好似她和他现在的关系。
思绪游回到颁奖盛典那天,她接到石上柏电话的下午。
通话内容简单明了,没有嘘寒问暖,石上柏先发制人。
“这么多人撮合我们,什么想法?”
“说人话!”
“做我女朋友呗!我俩都不清不楚了,要不遂了他们的意,你忍心看我被骂负心汉吗?”
“反正你现在声名狼藉,多加一条渣男又有何妨?”
他无奈低笑声,似认命般:“那有没有兴趣和我演出戏…你替我平息丑闻,我当你免费的广告位。”
当晚,石上柏在镜头前承认恋情,随之与经纪公司的解约合同在网上曝光。
抬头间,石上柏已经移步至她跟前,距离近到可以清楚看见他眼眶里的血丝,他张开嘴:“有没有…”
紧接着就是门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后面的“想我”湮没在震耳欲聋中。
估摸过去一分钟,恢复平静。辛夷没听清后半句,追问他说了什么?
“饭还没好,先吃个橘子抵一抵。”石上柏避免她刨根问底,于是转移话题,又补充,“叔叔给的。”
辛夷垂眸,他手里确实拎着根掰断的橘子枝干,是后院长得最密的一头,她发自内心的评价道:“老辛对你这么好?这树他都不给我碰的。”
石上柏扯下个橘子塞给辛夷,有眼力劲地从她手里接过浆糊:“是贴在正门吗?”
再扫过桌上春联,自觉捞起:“你吃着,我来就好。”袖子一捊,风风火火,大步流星至门口贴对联。
辛夷还在状况外,剥开橘子往嘴里塞进一瓣,细嚼慢咽下两眼放光,味道竟比以往的都要甜上几分。
就在她准备吃第二口时,不远处传来石上柏的求助声。
“往左一点…”
“再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