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拆线,所以岁岁的声音并不像高婕想象的那种小奶音。
相反,岁岁的声音有一种在锯木头的粗粝感,像沙粒碾过塑料泡沫板的声音,算得上很难听了。
但就是这个声音,让路聿风几乎是瞬间就落下了眼泪。
他声音颤抖着答应:“爸爸在呢。”
高婕也是感性地湿润了眼眶,她不愿意让岁岁看见自己这个样子,转过头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其他人的神色也是格外动容。
因为他们都知道,岁岁以前因为不会说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牛家村的人因为她不会说话,便嘲笑她是个没人要的小哑巴。岁岁一个小姑娘,被这样对待也不会哭,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些白眼。
她被接回家之后,路聿风带着她四处求医,得到的结果也是不乐观的。
岁岁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们都清楚,她比任何人都想要能发出声音。她想像一个同龄的小孩子那样,能笑能哭能喊爸爸。
现在,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路聿风喉咙发梗,附身抱住了岁岁,“爸爸听到了,我们宝贝的声音真好听。”
岁岁的喉咙太疼了,疼的好像有一千根鱼刺扎在里面,只要一出声就疼。
她小小的手抓住爸爸的衣裳,豆大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她张了张嘴,更加顺畅的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
“爸爸。”
她就像童话故事里面的小美人鱼,即使喉咙针扎一样的疼,也要一直喊着爸爸,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喊出口。
“爸爸听到了……听到了宝贝。”路聿风声泪俱下,“先别说话了好不好?你才刚刚拆线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嗓子呢。你喊了爸爸好多声,爸爸都听着。”
路家几兄弟攥紧拳头,都联想到了这几年岁岁的遭遇,他们心酸又愤怒。
但好在这一切都不算晚,他们的侄女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路延年杵着拐杖转过身,用掌根部擦着眼睛的泪。何慕婉递给他一张手帕,莞尔一笑道:“都已经当了那么多次爷爷了,怎么还哭?”
他接过手帕,看向何慕婉的眼神中含着千言万语,到出口的时候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何慕婉愣神片刻,无所谓的笑笑:“夫妻之间说这些干嘛?”
“要说的。”
路延年已经止住了伤心,“怪我,十年前你失踪之后没有仔细盘问何耀祖,也没有想到何绣婉居然收买了官方,你明明没有登机却被列入了受害者名单。如果不是我的疏忽大意,就不会让你被困十年,我们的孙女也不会被何耀祖绑架。”
他这段时间一直深陷在愧疚当中,就连梦里都是何慕婉被折磨的模样。
几天下来,精神状态差了许多。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何慕婉板下脸,“这么喜庆的日子,别扫了小辈们的兴。你要是真愧疚了,就好好补偿我和岁岁。”
路延年已经有十年之久没被妻子训过了,他笑容里夹杂着怀念,“这是肯定的,我在国外买下了一座岛写了岁岁的名字,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全家就去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