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里崉崉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自己大意。
圣火令的意义不言而喻,圣火令现,如同明教教主亲至,仇四的谎言不攻自破。
康里崉崉本是打算让仇四亲手杀了这个突然手持圣火令出现的年轻人,以此令他毫无退路,死心塌地投靠自己,为己所用,再利用他对明教的了解来达到清扫江浙一带众多民间组织教派的目的。
可没想到这个叫瑄的年轻人居然这么有手段,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仇四,坏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此处,康里崉崉拦下了准备去与瑄对战的李察罕,低沉地下令:对在场的所有明教弟子格杀勿论,不留一个活口!
顿时又有大批的元兵蛮横无礼地冲进法会的广场,对参会的所有香客一一盘查,身份稍有可疑的便抓起来,敢反抗的便要血溅当场!
台上的瑄更是首当其冲,康里崉崉的十几名亲兵护卫立即窜上木台将瑄团团围住。
瑄的脸上没有担忧和震惊,看来从昨夜的事情过后,灵隐寺的法会就被仇四和李察罕等人设计成了一场针对于明教弟子的骗局!
众多高僧乃至辅良法师也都被蒙在鼓里,被迫参与到这场对明教弟子的血腥清洗之中。
自己携带圣火令现身,虽然揭穿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但如今有这么多元兵,所有在场的的明教中人逃无可逃,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减少伤亡,带众人逃离出去。
自己虽然在上台前就让沐冲先行挟持了康里安宁,可康里崉崉看上去也不是个软弱无能之辈,难以确保能用她一人的性命换在场所有明教弟子的安危。
正当瑄一筹莫展之时,只见一人昂首阔步走到了台上,冲着康里崉崉嘿笑道:“康里大人刚刚就任江浙,想必府上的家眷还没有安置好吧?”
瑄见到了他头上戴的破旧乌帽便认出了他——麻子脸邹普胜,果然不出所料,他无论如何也会同自己一样参加这场法会,只是没想到他在此时才缓缓现身。
康里崉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还不等出言询问,一名略显狼狈的士兵急奔而至,见到他立刻跪倒,嚎哭着道:“大人,不好了,夫人们刚进到杭州境内就被一伙歹徒给劫走了!他们说您要是敢在灵隐寺法会上草菅人命,定然叫您的家眷一个都活不成……”
瑄听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来自己等的变数终于来了,多智而近妖的邹普胜当真不负所望,有康里崉崉的一家老小在手,康里崉崉也不敢继续对明教的人大开杀戒。
康里崉崉火冒三丈,走到邹普胜面前便狠狠地给他了一巴掌,指着鼻子骂道:“大胆妖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劫掠朝廷官员的家眷!”
邹普胜揉了揉脸,看着伸出环刀对准自己的李察罕,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笑道:“你打我一巴掌,那你的夫人恐怕就要挨两巴掌,今日你杀我明教一人,我就在你最宠爱的小妾身上划上两刀。”
“你……”康里崉崉气得浑身发抖,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卑鄙无耻!”无奈之下只得命令手下停手。
“彼此彼此。”邹普胜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旋即看了向另一边的瑄,关切地问道:“没伤到吧?”
瑄展颜一笑,“无碍。”
“说!你们到底怎样才肯放了大人的家眷?”李察罕紧皱双眉,寒声逼问。
邹普胜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将目光看向了瑄。
瑄明白他这是看在圣火令的面子上听从自己的安排,于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冲康里崉崉道:“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死到临头还妄谈什么交易,真是痴人说梦。”康里崉崉咬牙切齿道。
瑄仿佛充耳不闻,取出圣火令道:“此物一出,明教弟子莫敢不从。大人新官上任,不如由我代替明教送你一份功名如何?”
康里崉崉听后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瑄接着道:“明教虽然与元廷为敌,但从来不做滥杀无辜的事,只要你们今日放过在场的明教弟子,我便会下令将杭州的所有明教弟子撤离,保管大人的治下海晏河清,太太平平,不知您意下如何?当然你的家眷自然会安然无恙地回到你的身边。”
康里崉崉嗤鼻道:“真当我会信了你的鬼话不成?若我将你们放走之后,你们又用我的家眷要挟其他的事情,我难道还要引颈受戮不成?”
瑄早有预料,淡淡地回道:“我会在此地作为人质,等到你确保了家眷安然无恙,我再走不迟。”
康里崉崉微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除此以外也的确想不到再好的办法,遂点头答应,下令放人。
“可这样你来,你岂不是……”邹普胜有些担心瑄的安危。
瑄将圣火令收起,搡开身边用刀剑指着自己的元兵,凑到邹普胜身边耳语了一番。
康里崉崉明知二人有可能在耍些新的阴谋,可无奈家眷在他们手上,自己也不敢妄动。
邹普胜听罢露出赞赏的神色,无奈此地不宜久留,遂转身告辞,带着所有明教弟子迅速向山下退去。
李察罕则在康里崉崉的吩咐下去接应其家眷,辅良法师也被请回来重新主持法会。
辅良法师虽然对康里崉崉的行为极为不满,但法会毕竟已经召开,不宜半途而废,也就只能勉强隐忍下来,重新带着僧人召开法会,权当为亡灵超度。
随着明教弟子和元兵的退去,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和鲜血的腥味也逐渐消散,仅剩下一句又一句虔诚的诵经声。
“小子,你叫瑄是吧?我记住你了。”康里崉崉的脸上始终带着威胁之色,与瑄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闭目养神的瑄听后笑着回道:“放心吧大人,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康里崉崉怒极反笑,“你就不怕我接到了家眷以后便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