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冲惊道:“找错了方向?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想着将这青龙堂的部署全部打乱?”
瑄摇头道:“那倒也没有,我也是经历了归安县一事后才看明白了这点。北方灾荒不断,洪水频发,饿殍遍野,就连大都的粮食都是靠着江浙一带进行漕运才能勉强维持,尾水坛的蔡乱头肯定也是看中了这点才宁愿叛教也要去往海上的,毕竟若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去跪拜明王?”
“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不直奔温、台两地?还要耗费精力去扶持沈富?”
瑄答道:“海运可是条极佳的商道,光靠劫取朝廷的漕运未免太暴殄天物了些。虽然江浙行省的省治是杭州路,但平江路的地理位置也是极佳,只要沈富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我们便可将江南盛产的丝绸、粮食、瓷器等隐秘地运往温、台两地,再借助海运商道运往海外的番地换取香料、珠宝等奇珍,如此一来便可迅速积累财富,以备后事。”
“虽然有些大胆,倒的确是条可行的妙计。”沐冲连连点头,接着便将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瑄,饶有深意地道:“不过听上去倒并不像是在帮明教做事,偌大个青龙堂倒如同你手上的棋子一般。”
瑄听说来沐冲是在试探他对明教的真实看法,如实答道:“家与明教本就是为了推翻元廷而凑在一起的合作关系,让我去信奉明王做个虔诚的教中弟子是不可能的事,之所以答应山里的教主和长老们下山也不过是为了让父亲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乱世将至,自然还需早做准备。”
沐冲因为双亲的原因对明教历来就没有什么好感,也从不以明教弟子自居,所以听到瑄能真诚地对自己说出心中所想后不怒反喜,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虽说无论如何他都会按照父亲的遗愿继续追随家,但发现了瑄的种种惊人手段后无疑让他很受鼓舞,毕竟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哪个大丈夫不想立威扬名?沐冲也不例外。
瑄看清楚了沐冲的心思后也陷入了沉思,自从自己在这个世界醒过来后,便立即被卷入到了各方势力的纠缠之中,以至于连自己最看重的亲情都没有认真享受过片刻便动身前往江浙。
至于自己究竟该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扮演个什么样的角色?瑄如今也没有具体的打算,只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茫然前行。
毕竟战火纷飞的乱世即将来临,即便是明教这样的参天大树,也不见得能在战乱中安然无恙,与其寄希望于他人,倒不是把握住时机积蓄自己的力量……
由于这一次是沿着官道前行,所以二人也都换上了寻常百姓的装扮轻装简行,沐冲也不得不将未曾离身的乌黑铁枪留在了茶楼。
直至天色渐深,二人才寻到了一处可以过夜的客栈。
店小二正取了一个杌凳准备在门口乘凉,见到瑄和沐冲后立刻抽下搭在肩上的抹布,带着满脸的笑模样凑上前,亮出洪亮的嗓子道:“二位客官里面请!”
沐冲点了点头,“要两间客房便可。”
“好嘞!上等客房两间!”小二侧身让步,将二人迎了进去,边走边冲柜里喊道,嘹亮的声音将栖在客栈门口老树上的野鸟都给吓飞了去。
掌柜的竟是个长着瓜子脸的年轻女子,虽然不是一等一的美人,但其模样颇为耐看。
别看客栈经营的一般,但其身上的衣着打扮却甚是精美,香风绰绰的样子让每个在路上奔波了一天的人见了都会不自觉地提起几分精神。
“嘿,真是个好俊的小哥!”能做迎来送客的买卖,女掌柜自然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杏仁般的眼眸微微闪烁间便不动声色地赞了沐冲一句。
沐冲久居山中,哪见识过什么女色?被女掌柜这句豪放直白的话语一勾,面上顿时红了一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客栈中打尖住店的客人见状哄堂大笑,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客也跟着起哄,“小兄弟,咱们掌柜的可是这方圆几十里内最香的一朵桂子,瞧今天这样子,是耐不住性子在季夏便提前开了,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瑄听了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沐冲不好意思去看这帮逗弄自己的客人,更不敢偏过头去嗅身旁的桂花香,只能回头狠狠地瞪了瑄一眼。
女掌柜也没想到沐冲竟这般害羞,抿着嘴笑了起来,吩咐小二去给二人弄些酒菜,自己则亲自走到了沐冲前头领路。
客房在二楼,女掌柜摇曳着身姿款款登上木质的楼梯,脚步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则与沐冲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异常相似,将这位年轻俊朗的少年惹得浑身不自在,上身的后脊背都感觉不出是直是弯,是以每走两阶便要紧张地挺挺胸膛。
“二位来的正巧,我这店只剩下这两间房了,不知要住几天?”
瑄轻笑不语,故意不帮腼腆的沐冲解围,沐冲无奈之下只好试探着看了女掌柜一眼,轻声回道:“一晚便可。”
女掌柜经手客栈多年,但从未见过沐冲这般害臊的男人,因此也在心里提高了几分兴致,蓦然停住了身形,半转过身子望向沐冲挑逗道:“小哥莫非是将我当作了会吃人的母老虎,所以才这般怕我?”
“在下不敢。”四目相对之间沐冲的喉咙愈发干哑,说完后连忙清了清嗓子,将头低的更深。
女掌柜则越发大胆,伸出如葱白一般的纤细食指挑向沐冲的下巴,直勾勾地问:“那就是嫌我长得太丑咯?”
被指尖接触的一刹那,沐冲的身子如遭雷击一般激灵了一下,错愕地看向女掌柜,慌不择神地答道:“没有,你很好看。”
“有多好看?”女掌柜弯眉一动,灵动的眸子里自带着一股狡黠和认真。
沐冲不禁看呆了,木讷地道:“与我娘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