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人的这般作为,赵俊臣亦是一愣。
而与赵俊臣同席的左兰山、顾全等人,亦皆是满脸的不满。
其中,又尤以左兰山和詹善常二人,表现的最为明显。
引领众官员向赵俊臣祝酒,这件事看似寻常,但亦是要看资历尊卑,在场众官员当中,左兰山的官位最大,詹善常投靠赵俊臣最久,这般作为,本应该由左兰山或者詹善常来负责。
然而,刚才赵俊臣尚未说话,亦未宣布开宴,而左兰山与詹善常两人又相互顾忌着,都没有抢着说话,却没想到竟会有人因为眼红蒋谦的待遇,为了讨好赵俊臣,为了出风头引起赵俊臣的注意,竟是抢先发表了祝酒辞!
如此一来,左兰山与詹善常二人,心中的尴尬恼火,也就可想而知了。
官场无小事,稍有不对就会在不知觉间得罪他人,看着眼前这人犹自不觉,赵俊臣不禁怀疑,这人在这些年来,究竟是如何在官场立足的。
“不知这位同僚是?”赵俊臣并没有起身,只是面现疑惑,拉着长音问道。
此时,见无人应和,这人正有些尴尬,但听到赵俊臣询问,却是受宠若惊,一脸的讨好,连声说道:“下官顺天府治中魏平,见过尚大人。”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将酒杯举起,对着魏平稍稍示意后,浅浅一饮,算是应付了过去。
虽然不喜欢魏平的强抢风头,不守规矩,但众人面前,赵俊臣却也不好多有表示。
反看那魏平,见赵俊臣如此表示,却更为欢喜,不仅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而且落座后还左顾右盼,颇显得意。
赵俊臣看魏平这番模样,向着同席众官员轻声笑道:“这位魏平大人,倒是性子直爽,颇为有趣。”
刑部侍郎李立德刚刚投靠赵俊臣,有心拉近关系,亦对顺天府最为熟悉,所以也轻声笑着解释道:“这魏平的父亲魏然,原本是首辅大人的同窗,算起来这魏平原先也算是首辅大人的人,首辅大人顾念着与他父亲的情谊,早些年也曾对他多有扶持,而这魏平也有些本事,否则也不会爬到顺天府治中的位置上,只是他有些不顾大局,更常有嫉妒同僚的举动,所以渐渐不为首辅大人所喜。据说,这些年来,首辅大人已经不愿意见他了。怕是正因为如此,这魏平已是存了改头换面的心思了。”
赵俊臣眉头微皱,缓缓说道:“这么说,这魏平名义上还是首辅大人的门人了?”
李立德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他不受首辅大人重视,但首辅大人顾念旧情,却也没有刻意的排挤打压他,只是不再重用抬举他罢了。否则就凭他那不知进退的性子,又怎能继续稳坐顺天府治中的位置?”
听李立德这么说,赵俊臣笑着轻轻摇头。
魏平强抢风头的作法,就已是让赵俊臣看出了许多不好的品行,不顾大局、嫉妒同僚的性子亦是显然易见,不受周尚景一派重视,也就理所当然了。
这般想着,赵俊臣对着同桌众人说道:“不比各位大人,本官之前一心打理着户部,对朝中其他官员,未免有些不了解,今天摆宴,应对之际,还请诸位同僚多多指点一下。”
听赵俊臣这么说,左兰山、詹善常等人皆是连称不敢,但心中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
赵俊臣这次设宴,除了想与他们这些新近投靠的朝中重臣拉近关系之外,亦是想看看朝中上下,有多少人想要投靠于他,其中又有多少人可为他所用。
要知道,如今朝中派系势力分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有意投靠赵俊臣的朝中官员,或是没有靠山,或是不被所属派系所重视,原因自是各种各样,有的因为怀才不遇,有的因为得罪了人,但也有许多,是因为他们本身能力性子有缺陷的缘故。
就比如魏平这样的,不仅不能重用,连“轻用”都有可能坏事,赵俊臣是绝不会接受的。
赵俊臣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官场名声,这些想要投靠自己的朝中官员,绝大多数都不会是什么好官,然而,若只是贪官也就罢了,贪官也有贪官的用处,但若是只会贪却不会做官,只会坏事却不会办事,那赵俊臣也只能谨谢不敏了。
而赵俊臣让左兰山、詹善常等人帮着挑选,一来固然是为了去芜存菁,二来也是为了表示对他们几人的信任。
………
与同席的左兰山、詹善常等人说了几句闲话后,赵俊臣亦是起身,对着在座众官员说道:“本官今日承蒙陛下信任,晋为户部尚,虽说主要是因为陛下对本官爱护,但亦离不开诸位同僚平日里的鼎力支持,所以今日在此宴请诸位,还请诸位不要客气,尽兴而归!”
说话间,赵俊臣举起杯中酒,但这次却是一饮而尽。
而随着赵俊臣起身讲话,在座的众官员亦是纷纷起身,口中纷纷说着“尚大人客气了”,与赵俊臣举杯示意后,亦皆是一饮而尽。
当赵俊臣落座后,众人亦是开宴,然而没下几筷,在左兰山与詹善常的相互客套下,终于由左兰山代表众官员起身,再次举杯道:“今日本该我等宴请赵大人,恭贺赵大人升迁之喜,却没想到竟是让赵大人破费了,赵大人在短短一个月之内,为国增收百万两白银,足见大才,陛下任命大人为户部尚,实为名至实归,诸位同僚,让我等一同举杯,祝贺赵大人升迁之喜,并预祝赵大人可以更进一步,步步青云!”
与之前魏平那番自作主张的祝酒辞不同,随着左兰山的这番话,众官员纷纷起身应和,齐声说道:“祝贺赵大人升迁之喜,预祝赵大人更进一步,步步青云!”
赵俊臣亦是举杯起身,并再次一饮而尽。
饮酒之间,赵俊臣错眼看去,却见那魏平看着这般形势,联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才猛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脸色微白。
随着赵俊臣与众官员再次落座,宴席终于正式开始了,因为之前魏平的事情,却也没人敢再哗众取宠,只是接连有官员出座,到赵俊臣面前敬酒,或是暗示投靠之意,或者想要在赵俊臣面前留些印象。
而赵俊臣亦是有心借着这次机会,在这些官员中找些可用的人才,来者不拒,颇显客套,虽因为不喜多饮的缘故,举杯之间,大都只是浅尝辄止,但以他如今的身份,倒也没人能说些什么。
而经过这番接触,赵俊臣发现,这些有意投靠于自己的官员,果然是良莠不齐。
不过,却也有一个人,引起了赵俊臣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