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过来
搭把手!”得知我是尸体的发现者并是报案人后,牛三哥一点也不客气,“这个‘小臭宝’可不好弄,正好咱四个人抬,省得让警察同志再惹一身味儿了!”
“三哥,这是我们村,老少爷们都看着呢,你让我……”我有点紧张,倒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我怕面子上抹不开。
“得了吧!上次那个在火车道上自杀的,肢体都不全了,不也是你拿着断胳膊短腿装到尸袋的吗?”
“三哥三哥,别说了别说了,干活儿,干活儿!”我连忙打住了牛三哥的话。
四蛋的鱼钩还在钩着女尸的一角,女尸被四蛋从水草中拖上来之后,轻轻就拉倒了岸边。
接着,我和殡仪馆的三个人抬着女尸的四肢,把她抬到了稍微平坦的地方。
女尸高度腐败,面部已经辨认不清,眼球爆出、嘴唇外翻,整个面部要比正常人大了几倍,普通人只看一眼就会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
腐败的尸体非常不好抬,抬哪里哪里滑,裸露的胳膊上,腐肉如同淤泥一般光滑和油腻,抓都抓不住,我们四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尸安顿好。
这种情况,法医最怕,我们殡葬人也怕。虽然,我们和法医一样,碰到死人就是“来活儿”了,但尸臭那种臭,是我们最大的梦魇!
就抬这一次尸体,没有个十来斤桃树叶和香菜,恐怕是难以祛除掉残留的气味!
作为殡葬人,其实我们更多的是执行殡葬礼仪,能够让逝者以体面和尊严的方式入土为安。
可以说,今天的这个场面,显然是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又是十来分钟的拍照、录像、现场勘查,对女尸的检测工作也算告一段落,法医要把尸体带回殡仪馆的法医学解剖室,展开对案件的进一步调查。
晚上的新闻,就已经发布了认尸启事,我也上了电视,不过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也不值得高兴。
因为,老少爷们都在现场看到了我抬尸体的场景,再加上我是殡葬人,我和四蛋拎着鱼回家的时候,村里人都躲着我俩走,仿佛我俩是他们嗤之以鼻的瘟神。
“东东,四蛋,你俩今晚别在家住了,你问问你俩身上的味儿吧!”四蛋的媳妇香丽对我们吵道,“你俩去县城好好洗洗去!就别回来住了!”
“香丽,咋了?”四蛋问。
“还咋了!你钓上来一个死人!东东把死人抬上来!可有你们俩了!”香丽看都不想看我们,还一直捂着鼻子。
“四蛋,香丽说的对,咱身上的味儿……”
“不就是个死人嘛,东东见的多了!”四蛋还有点不服气他媳妇。
“走吧走吧,四蛋,走我请你去县城的爱琴海洗浴……”
“咱走吧,我去开车!”
“你还开车呢!你俩骑电瓶车去!”香丽夺过四蛋的汽车钥匙,转身去了屋里,把门哐当一声带上了。
我俩看着墙边停的那辆没有刹车的电瓶车,无可奈何地对视着摇了摇头。
“鱼也别要了,这鱼肯定啃过尸体了,没法吃,喂猫吧。”四蛋抓过我手里拎着的二三斤鲫鱼,转身就倒到了猫食盆里。
“先说好,今天钓鱼我赢了!我钓了二三斤鲫鱼,你一条也没钓到,一会儿到县城你得请客!”我调侃道。
“谁说我没钓到,我今天钓了一条‘大’的!你没看新闻吗,这条‘大’的有161米长,52公斤重!”
“美人鱼吗?”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俩大笑起来,收破烂的和干殡葬的,内心都很坦然豁达,一个是对人生看透,一个是对生死看淡。
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干,让公安人员先去破案,我俩晚上喝了四星白云边,美美地泡了个温泉,又修修脚按按摩。
晚上十一点,温泉酒店的标间里,两个人的鼾声打起,迎接新的明天。
我得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了,因为吃饭的时候就接到通知,又接了个“活儿”,一早,还去“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