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广占据建阳后,一面修复城墙,一面在城中修房架屋,安抚百姓,还招降了残余的南唐兵卒,大家都纷纷称赞他为“张菩萨”。
张济广还四处寻访闽国旧臣,依据才能给予安置。有个名叫林肇仁的武将,是王延政的旧将,王延政败亡后,他躲到了建阳乡下,被张济广访到,让他参赞军务。林肇仁建议张济广坑杀投降的南唐兵卒,张济广不听。
齐王李景达与信州刺史边镐率兵入闽,由边镐部为前军,没等张济广反应过来,即已到达建阳城下。
林肇仁苦劝张济广,恐人心不齐,至少要将南唐降卒关起来,张济广犹豫不定,不料消息竟走漏了,夜间,南唐降卒趁机发难,打开了北城门。
边镐大军入城,张济广见大势已去,只好慌慌张张地带人从城南逃走,所幸,走时不忘将霹雳炮给烧毁。
朱虎臣自被困城中,这才发现王崇太过狡猾,他自知城墙争夺会被霹雳炮大量杀伤,因此留了不少生力军,俟一破城,也能迅速以巷战反击。
朱虎臣好不容易从城中脱困,灰头土脸地出来,正遇上张济广撤退至建州,朱虎臣不甘心就此退去,骂道:“小小建阳几天都守不住?”
张济广反讽道:“朱大将军定是拿下建州城了?”
朱虎臣差点要打张济广,被一群将校拉住这才作罢。
此时形势逆转,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南唐军包了饺子,吴程再次下令撤退,趁着边镐还没追上来,跑还来得及,此时再也无人反对,朱虎臣也冷着脸不说话。
吴程怕朱虎臣再次作梗,命其退至水西,由水西的部队先撤,南下救援龙津,而后依次是张济广部、朱虎臣部,最后中军方才撤离。
王崇此时也是被打出了火气,率领最后残余的水军,出城追击,被吴程派兵击退。
见有援兵至,进攻龙津的南唐主将何敬洙主动撤退,吴程抵达龙津,见龙津完好无损,心下大慰,便命朱行忠登陆,在东津镇筑寨,命水师在龙津附近游弋,朱虎臣入龙津助守,实则是让朱虎臣部好好休整。自己和张济广部合兵一处为中军,驻扎在龙津对面的溪东地区。
溪东顾名思义,与龙津隔着建溪相望,龙津在西,溪东即在东岸。
半月后,李景达率大军至,与吴越军在龙津附近对峙。边镐急欲进攻,被李景达制止:“浙兵远来,馈粮于海上,经福州、闽江而至镡州(即龙津)。若福州有事,浙兵不战自溃。”
边镐顿悟:“大王说的是留从效?”
李景达含笑点头。
边镐不解:“留从效阳奉阴违,根本不愿得罪吴越,又该如何引他入彀?”
李景达从袖子中抽出一卷金轴黄色织锦,应该是圣旨。李景达递给边镐,微笑道:“你看看。”
边镐双手捧着接过,展开一看,竟是皇帝李璟颁给留从效的圣旨,封留从效为威武军节度使。
李景达又问:“你说派谁去泉州传旨好?”
“魏岑。”
边镐举荐魏岑,纯粹是觉着几个监军中,只有魏岑没有对军事指挥指手画脚,派他去,也算是赠他一份功劳。
李景达摇摇头:“魏岑长于章,口才不佳,我看还是派陈觉去,他那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边镐哈哈大笑,但他又怕陈觉胆大妄为,又坏了国家大事,李景达便命侍从去传陈觉,亲自敲打他。
陈觉间道到泉州,见留从效,表示朝廷愿改封他为威武军节度使、同中门下平章事。当然了,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得在攻下福州之后,要求留从效出兵攻福州。
留从效以福州城坚炮利为借口拒绝,陈觉自觉又一次受到了侮辱,但这回他忍了,说服不了留从效,他便跑到漳州去说服留从效的哥哥留从愿。
陈觉告诉留从愿,南唐与吴越在福建决战,泉漳二州是关键,如果泉漳助南唐攻破福州,那么留家兄弟可享荣华富贵。
但留从效眼下只想保全自己,游走于两国之间,一旦南唐自己击败吴越,下一个死的必定是留家兄弟。而如果吴越击败南唐,下一步目标也是留家兄弟。又半真半假透露吴越军在建州城下大败,已退往镡州。
陈觉总结道:“与其将来必死无疑,不如现在就下注安享富贵。”
留从愿被说得动心了,但仍犟道:“吴越近而南唐远,我们投了吴越岂不是更好?”
陈觉又一次发挥口才,滔滔不绝道:“威武军节度使,乃闽国王专属,留帅(指留从效)受封威武军,将来领福、泉、漳三州,可为闽国王。而吴越,仅是王国,绝无可能封留从效为王。”
留从愿听得频频点头,陈觉又加上最后的绝杀:“留帅不惑之年无子,将来不还得过继留公(指留从愿)之子,荣华富贵终归于您家啊。”
留从愿听得心花怒放:“吾弟愚鲁,不听天使之言,实在怠慢的很。”
留从愿又为如何说服留从效犯了难,陈觉与他耳语几句,留从愿脸色大变,严肃道:“非得如此?”
陈觉点点头:“非得如此不可。”
过了几天,留从愿邀请漳州刺史董思安赴宴,托称招待天使,董思安虽心存疑虑,但又不便回绝,只好赴宴。
宴会上,虽同桌吃饭,但此时仍采用分餐制,留从愿在董思安的一道金陵盐水鸭的菜中下了毒,并频频劝他吃菜,并有意无意说这道盐水鸭是按天使陈觉的方子做的,味道鲜美无比。
董思安自忖平时喝酒,留从愿从来都是劝酒,今日说不出来的奇怪,借口说自己背上生毒疮,大夫要求不能吃咸鸭,否则必死无疑。
留从愿脸色大变,以为董思安识破了他下毒,掀掉桌子就招呼卫兵进来要杀董思安。
董思安此时爆发神勇,一人独战,竟被他杀出宴会的花园,他背部被砍伤,逃回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