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天眷涯动了,他一把擒住那人形,金镰刀从手中飞出,刺入人形的胸口。 人形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顾灼华看向天眷涯,确认他没事后,松了口气。 天眷涯没有漏过顾灼华眼中流露的担忧,心像是被泉水泡过一般,温热柔软。 “你早就醒了?”宋玉悲问道。 “嗯,有劳宋姑娘。”天眷涯颔首,对于自己装睡一事毫不心虚。 “那团黑烟是怎么回事?”天眷涯是在宋玉悲出去后醒的,因此并没有听到她与念无的谈话。 “我让念无放出你病重的消息,原本那些来参加你登基大典的人,怕是成了要夺你命的人。” 天眷涯觑了宋玉悲一眼,并不理会宋玉悲的揶揄。他抚了抚领口的花纹,“让相归进来。” “黑烟我猜测是与你百年前中的毒有关,怕是当年给你下毒的人,听闻你病重的消息,放出来打探消息的。”宋玉悲道。 当年天眷涯尚是不足为道的小卒,到底是何人会在那时候注意到他,能时刻注意到他动静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可他当年也并未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可有头绪?”宋玉悲问。 天眷涯摇摇头。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下毒之人,陛下不如先解决眼下的事。”念无道。 相归进到殿内,先是扫了一眼殿中的人,撞上天眷涯的视线,随即换上谄媚的表情,“陛下,你总算醒了,臣在外面把手,一颗心都挂在陛下身上,心里时刻为陛下祈祷。” 一旁的几人,听到相归这番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显然被恶心到了。 天眷涯确是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面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无极宫可有异动?” “禀告陛下,您住的宫殿,有臣在,自然是万无一失,但其他地方,士兵来报,说是原本住在宫殿里的客人,都出去了。” 天眷涯对念无道:“我重病的消息,传到哪了?” 念无回道:“现在只有无极宫的人知道。” “范围小了些,罢了,先处理这些人吧。” 天眷涯虽统一了魔界,但魔界部族中仍有许多部族首领,觉得天眷涯不足以担当魔尊的大任。再加上白日里,先任魔尊现世的传言,这群人,怕是早已蠢蠢欲动了。 “魔尊打算如何处理?”宋玉悲道。 “既然这群人如此不知所谓,那我便再给鬼界送一批人。” 宋玉悲闻言,倒没有太意外,毕竟收复魔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魔界中除了部族之间的纷争,还有外族入侵,当初天眷涯击退了外族,对魔界部族,采用招安的方法,部族畏于天眷涯的实力,选择了屈服,但到底没有真正与天眷涯对上过,心里仍留着一丝幻想。 天眷涯选择在登基大典将这群部族首领招来,想必也是存了威慑一番的心思。 顾灼华站在一旁,听到天眷涯风轻云淡谈论他人生死,瞳孔一缩。虽早已知道天眷涯本性,她还是无法认同其手段。 想到天眷涯在魔界设下招魂阵,用无数女婴的性命将她的魂魄唤到他身旁,她心头就是一悸。顾灼华亦在此刻想明白,她或许永远都不会与天眷涯在一起,魔界无数胎死腹中的孩子,无数早夭的女童,都在看着她。 “怎么了?”天眷涯问顾灼华。 顾灼华竭力稳住打抖的身子,抿了抿唇,无力地笑了笑,“没事。” 宋玉悲却看懂了一切,她握住顾灼华的手,道:“魔尊尽管去,有我在这里看着灼华。” “有劳宋姑娘了。”天眷涯虽看不清宋玉悲的来历,但顾灼华好歹是宋玉悲带来的人。 —— 宫殿之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一批人,妖、魔、仙三界皆有。 单墀前,烈烈长风,鼓起众人的衣袍。一群妖魔鬼怪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天眷涯这小儿,不过是穷苦人家出来的金凤凰,没有一点治国头脑,好不容易从鸡窝里爬了出来,就开始贪图享乐,根本不配为君。” 随即又有一人道:“大家随我一同占下无极宫,拥立我为魔尊,届时我自然与诸位共享荣华。”这老头,还未登上魔尊之位,便开始谋划着如何将魔界领土划分给外族。 守在两侧的魔界士兵,听到此人发言,忍不住挥出魔叉,对上那叫嚣的白衣老头。 老头正是魔界众多部族的首领之一,天眷涯招安时,表现得十分顺从,心底却对天眷涯不屑一顾,背地里没少说天眷涯的坏话。 白衣老头不屑地看了眼围
住他的士兵,“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见着天眷涯势大,眼巴巴去讨好他,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说罢,他长袖一挥,几个士兵便被一道强悍的气波震了出去。 堂堂魔族首领,竟当着众人的面,欺负几个小兵。 念无出现在丹墀之上,“不知诸位堵在殿外,伤我魔界将士,所谓何事?” 白衣老头道:“我等要求见魔尊。” “魔尊闭关中,不宜见客。” 白衣老头斥道:“胡说八道,有消息说魔尊病重,我等前来探望魔尊,合情合理,岂容你这小人在这里胡说八道。” “诸位,随我你同冲进去,魔尊是死是活,一看便知。” 念无装作手足无措,想拦下众人,却又畏惧于众人的实力的模样。 众人见此,愈发大胆起来,心里笃定,魔尊病重,这老儿说话虽没脑子,但有他带头,到时候,若是传言为假,大可将罪名丢到他身上。 众人从念无身边穿过,直奔殿内。 念无伫立在原地,转过身的刹那,成为天眷涯的模样。他手中的金镰刀飞出,化作漫天的金光,从背后刺入众人的心脏。 跑进殿内的身影凝固了,从台阶上滚下来,天眷涯嘴里噙着笑,慢悠悠绕过尸体,上了台阶,“诸位,想要在魔界分一杯羹,以诸位的本事,似乎有些难,不如到鬼界试试。” 那白衣老头跑在最前面,也是最后一个被金镰刀刺中的人,他双眼睁得老大,步伐踉跄,转过身,对上天眷涯金色的眼眸。 “你……你……” 天眷涯轻轻一笑,“我怎么了?”金色镰刀再次挥出,老头的头被砍了下来。 “将他的头挂在城门外,风干后拿去给各部族的人看看。” 丹墀下的士兵应道:“是。” 宋玉悲听到外面的动静,便知天眷涯已经将事情解决了,她从太师椅里站起来,“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顾灼华走到殿外,只见满地的尸身,天眷涯站在台阶之上,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抬首,冲她轻轻一笑。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险些摔倒,还好一旁的望泱扶住了她。 望泱道:“没事吧。” 顾灼华松开扶住望泱的手,摇摇头,“没事。” 回到院子,天光已大亮,院落空荡荡的,风缓缓吹起院后的树木,青绿的枝叶在湛蓝的苍穹下摇摆。 宋玉悲推开院门,道:“在忧心顾灼华的事?” 望泱点头,“灼华是因为我才入了鬼界,又因我不能转世,魔尊虽对她情深义重,但魔尊此人,我又放心不下。” “这般忧虑,不妨留下鬼界,哪怕没有名分,也可以做一对真夫妻。”只要不拜堂成亲,在外人面前以夫妻的身份相称,除了得不到天地的认可,也不所谓真假夫妻。 望泱沉默良久,道:“她亦有她的路要走,我不可能永远在她身侧。” “怎么?你们男人都是这般无情无义的吗?嘴上说得好听,要付出什么的时候,就百般推脱。” 漆黑的眼眸照出望泱的影子,连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望泱拢了拢袖子,问道:“师父缘何会这般认为?” 宋玉悲踢了踢跟前的杂草,“我这不是瞧见了吗?” “我不是这样的人。”望泱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在宋玉悲心中的形象。 “我只是觉得,会有比我更适合灼华的人,去守护她,我能给她照顾,但不能给她爱,她应该也不会要一桩只有照顾没有爱的姻缘。” 宋玉悲轻轻一笑,漆黑的眸子掠过望泱的脸,淡淡道:“确实是这个理。” “师父,我尚且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师父指点。” 宋玉悲推门的手一顿,“何事?” “师父与魔界上任魔尊悬亭晚是否认识?” 宋玉悲幽幽转过身,“为何这般问?” “无极宫虽大,但侍从亦是数不胜数,三千年的时间,总有一两个人闯到殿中吧,为何但只有师父进去,便发生了意外。” “还有,我进到宫殿时,发现宫殿有一面墙空荡荡没有一点装饰,观其他墙面,虽也干净整洁,但依旧有些痕迹,唯有那一面墙,干净得好像新砌的,唯一的可能便是碎在地上的纸屑,曾作为一幅画,挂在那面墙身。” 宋玉悲没想到望泱竟观察得这般仔细,倒是她小看他了。 “你想问什么?” 望泱微微一笑,“我只是单纯地想
知道,师父是否与上一任魔尊认识罢了。” 宋玉悲站在台阶上,漆黑的眼眸冷冷看向望泱,冰凉的手,勾起望泱的下颌,道:“你是不是还想问,你是不是就是上一任魔尊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