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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流落思无穷

千岛鹤睁开了眼睛。眼前是洁白的天花板,病房之中消毒水的味道显得尤为明显。 右手仍在隐隐作痛,仔细一看,厚厚的绷带中还透出些药物的颜色。 ……果然还是好痛。 千岛鹤的感官一向比常人更加敏感,痛觉就更是如此。 在那二十刀划下去的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其实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试图迫使她赶紧停止这种自残的行为。千岛鹤能够坚持到最后,说起来还是这么多年来痛觉钝感训练的功劳。 再然后,就是要感谢柯南君了。 在千岛鹤被那个看起来很像足球、但实际上是一个高科技气垫道具接住后,还是江户川柯南忙前忙后协调好了各方,把她送上急救车、送往医院的。 工藤新一这小子……还挺靠谱的嘛。 不愧是被称为“银色子弹”的人啊。 千岛鹤在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的时候,还会觉得这有些言过其实;但越是和这个小侦探相处,就越觉得他实在实至名归。 赞叹之余,千岛鹤总忍不住想,她或许,还有一点感动吧…… 从初次暴露在柯南的视野开始,“北川千影”这个身份就注定不会留下一个多么干净的印象。她给柯南还有降谷零都留下了太多疑点,他们也都理所当然地怀疑着她的身份。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并不明显,作为一个前公安警察卧底的千岛鹤依旧能十分敏锐地清晰感觉到,江户川柯南这个假小学生一直以来都对她怀有极深的警惕心。 所以说、不愧是工藤新一啊。 哪怕对她怀有这么强烈的警惕心,依旧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前来救她一命的工藤新一啊。 如果没有工藤新一的帮助的话,她这次可能真的栽了也说不定。就算没有丢掉那一条命,也绝对会受很重的伤吧。 关于最后的那一场爆炸,千岛鹤在从窗口跳下之前可是清楚地看到乌原薰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诧。 乌原薰并不知道这场爆炸的存在,或者说,在那栋大楼里面的炸弹,其实并不仅经过乌原薰一个人的手。 有人还将一些微型炸弹放在了乌原薰安排好的炸弹旁边。 最后的那一场爆炸,其实就是那位幕后主使引爆微型炸弹,从而引爆整栋楼的炸弹的后果。 而按如今的形势看来,那个放置微型炸弹的幕后主使,其实也已经非常明显了—— 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催促他进那栋大楼的人,“白鸟任三郎”。 ……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未完全解决,千岛鹤心中思绪纷杂,还没过一会儿,便已经觉得有些头疼。 她撇撇嘴,有些不满地摁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最后也只能停下思考,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她现在可是病号,说到底,这可是难得的安逸时间啊。 暖金色的阳光热烈地洒了下来,撞到树叶上的露珠中,竟也潋滟得就像是最浑然天成的水晶石。 明亮的阳光为这一切都镶上了金边,风带起了一大串树叶的舞蹈,时不时还有贪玩的幼雀站在树木的枝丫上,眼睛紧紧盯着脚边那亮闪闪的水珠。 大树之下,从医院走出、失而复得的人们在紧紧相拥;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在搀扶之下慢悠悠地晃过树荫底下,笑眯眯地跟周围人们打着招呼;刚出院的人则更加兴高采烈,在阳光之下便远远朝着来接他的人使劲挥手:“我——在——这——里——!” 千岛鹤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感慨,灰色的眼中也不再是那一片寂色。正当她准备再次沉浸入自己的思绪当中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金发青年走了进来,他抱着一大束花,在千岛鹤的病床前站定。 “安室先生。” 刚一见到面前的青年,千岛鹤立马弯起嘴角,笑意盈盈地看向对方那紫灰色的眼睛。 还有那头璀璨的金色短发,像是流光一样,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就仿佛象征着光明。 “……北川。”过了半晌,降谷零才向千岛鹤打了个招呼。他低下头来,扫视了一眼千岛鹤右手臂上厚厚的绑带,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或许他现在该来一句探病应有的慰问……? 降谷零张了张口,身为情报组王牌的他,在这一刻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的话,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大问题哦。”不等降谷零踌躇完毕再提出问句,千岛鹤直接开了个玩笑,“右手肯定是无法完全恢复了,但毕竟还没到需要截肢的地步

哦?” “……喂。”突然被这样一噎,降谷零叹气,“怎么会到谈论截肢的地步啊。” 降谷零实在有些无奈,他们二人的这种对话在一瞬间竟让他幻视了警校时期那些无厘头的玩笑和斗嘴。 ……或许眼下会是一个互相坦诚、互认身份的好时机,但他们两个人果然都在逃避。 当年的关系再好又如何,从踏出前往卧底的那第一步开始,他们中的谁都别想干干净净地走回来。而作为一个来自黑暗面的人,与其说刻意背对光明,“扎根黑暗”往往更适于描述他们。 降谷零确定了“北川千影”的身份了吗? 没有确定,但基本上已经肯定。 从看到“北川千影”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基本肯定。从高中时期开始,因为诸伏景光的缘故,他的人生经历中便逐渐多出了一个黑发金眸的活跃身影。 过高的熟悉度,让他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直觉便已经在疯狂作响。 ……可是小鹤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因为那件事,hir还曾颓废过许久,他本人甚至还直接跟赤井秀一结了仇。 种种谜团浮现出来,降谷零选择了去调查。 多年的卧底生涯让降谷零完美借助了组织的势力,他的情报网在如今已经变为一个十分庞大的规模。 天时地利人和。在连续多天的熬夜以后,他终于查到了千岛鹤如今的代号—— “慕兰谭”。 朗姆的心腹、神秘的被“放养”的组织成员,以及…… 他曾经在心中无限痛恨的,杀死诸伏景光的,组织鹰犬。 种种情报在金发青年的脑海当中盘旋、纠结,而他紫灰色的眼眸当中,只现出无尽的疲惫。 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之前,他甚至不敢擅自评判“北川千影”的立场——他曾用零组组长的权限去调查过公安内部的卧底名单,可曾经那能够被他查到的“千岛鹤”的档案早已被彻底注销,相反,在另一份与组织有关的绝密件当中,情报寥寥的“慕兰谭”却登上了对公众安全威胁榜单的前十。 在降谷零彻底弄清一切的真相之前…… 他只会试探。 而他不敢赌。 他沉默着,低下头来,与千岛鹤对视着。 那毕竟是一双与曾经那种温暖澄明的暖金色眼眸截然不同的眼睛。灰寂的颜色仿佛饱经沧桑,却又偏偏在里面点亮了几线生机。 又长叹一口气,降谷零只能弯下腰来,把他带来的花放到了千岛鹤的床头柜边上。 略微犹豫了一下,他开口说道:“去花店买的牛角花,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依旧能听出些嘶哑。 顺着他说的话,千岛鹤稍转了一下头,看向那束开得灿烂的花——明亮的黄色几乎与窗外的阳光融为一体,相比于“明艳”和“热烈”,并不灼目的它似乎更显温柔。 牛角花,也叫五叶草。 公认的幸运之花。 同时,它也还有一个花语—— “重逢”。 …… 千岛鹤抬起头来,面前那个金发的身影好像要被吞没进阳光里一样。 “去找白鸟警官。”她突然对降谷零轻声说,“我猜你知道怎么做。” 曾经的警校第一。 * 一条漆黑的小巷,陈旧的电线上停靠着眼睛有些泛红的乌鸦,游荡的流浪猫狗在垃圾桶旁争夺着最后一个纸箱。 一个金发的身影冷笑地挟持着另一个穿着正装的青年。 “安室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袭警!”白鸟任三郎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他声音低沉,“你跟警方的交情一向不错,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侦探,我实在想不通!” 正说着,他一边手抓住降谷零箍在他脖颈上的手,另一边手则准备肘击降谷零的小腹,为自己创造逃脱的空间。 对白鸟任三郎的一系列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降谷零灵巧地一个侧身,便闪过了来自对方的攻击。但他的手臂依旧箍在对方的脖颈上,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对方就会因窒息而死。 当然了,要是真想杀这个人的话……怎么会这么简单? 降谷零冷笑一声:“我跟警方的交情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对于这点,你不该比我更加清楚吗。” 看向面前那依旧镇定的白鸟任三郎,金发青年嗤笑一声,伸出空闲的那只手,便往对方的脸上狠狠一捏、再一扯—— <

> “贝尔摩德!” 他哼笑道。 伴随着那张面具被粗暴地扯下来,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就这样直接出现在了降谷零的眼前。 柔媚而多情的绿色眼睛、西方人深邃的五官,以及一头浓密的浅金发—— 分明就是那常年活跃在各个电影节的超级巨星,克里斯?温亚德! “只能说,真不愧是波本啊。” 面具被扯下来以后,被誉为“千面魔女”的贝尔摩德不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扬起了一副明艳的笑容,就算此刻有镜头怼到她的脸上,也绝对毫无瑕疵。 美艳的金发影后挑了挑眉,语调中带着些漫不经心和调情的意味:“怎么,波本?想猜猜我易容成这位警官的样子的原因吗?” 嘴角噙着些魅惑的笑意,她一边手攀上了降谷零肩膀,趁着面前的金发青年皱起眉头,便迅速将对方推开。 两人立刻拉开距离,前一刻受制于人的情况瞬间荡然无存。 到手的“猎物”逃脱了自己的控制范围,降谷零却丝毫不慌,反倒在贝尔摩德和他拉开距离以后,同样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目的的话,是‘茧’吧。” 由辛德勒公司发布的,使用了最新的虚拟现实技术的游戏,茧。 这款游戏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参加,目前已经内定的名额大多都是给了那些所谓“上层人士”的下一代。 “你是这样想的吗,波本?”金发女明星又一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茧’可是不久以后就要发布的游戏啊,能参与进去的应该只有那些高层的小辈吧。白鸟任三郎……相比于孩子,年龄确实大了些,但绝对是可以拿到茧的游戏资格的身份吧。” 降谷零轻笑一声,继续叙述:“理论上来说,‘克里斯?温亚德’倒是同样可以拿到游戏资格——不过我记得,你的那个身份在美国早就被f给盯上了吧?就像是闻到臭味的苍蝇,你要是真用克里斯的身份去参加了那款游戏,那群讨厌的狗早该从f总部连夜开香槟赶去围堵你了!” “‘那群讨厌的狗’……哈哈哈,”贝尔摩德十分轻车架熟地忽略了降谷零形容有关她的情报对f来说是“苍蝇闻到了臭味”的描述,非常自觉地找到了降谷零话中的另一个重点,“波本对f还真是讨厌呢。” 然而随即,那双绿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她的声线也一度冰冷至极:“但这就是你干扰组织任务的理由吗?” 波本也不是新人了,如果她现在正在执行组织任务,而他贸然破坏了她的易容,——这已经足够让他吃上来自琴酒的几颗爱的子弹了。 “干扰组织任务?”降谷零依旧是那副招牌假笑,甜蜜、危险,但同时也更加虚伪。 他哼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哎呀,组织怎么都不可能发布一个干扰自己最终计划的任务吧?” 眼中带着些阴翳的笑意,降谷零稍微躬下身子,和贝尔摩德凑得更近了些。那张美艳精致的脸就这样在他的眼前突然放大,紫灰色和翠绿色的眼眸相互注视着。 “你可是从那个实验当中走出来的实验体之一啊。实验叫什么来着……银色子弹?这个实验赋予了你令人艳羡的不老魔力,但同时,也给你带来了更多的痛苦吧?” 降谷零突然间有些温柔地笑了起来,笑意逐渐扩大,却显得他更加可怖:“那种仿佛被困在荒芜之地的感觉……那种灵魂仿佛脱离了躯壳的感觉,除了没有时不时失忆以外,一切都跟精神分裂症没有什么区别吧?” “闭嘴。”贝尔摩德冷声道。 金发青年却并不理会,只继续面带笑意地说着,甚至还越说越兴奋:“不,或许还是有些区别的……晚上的你,还会做数不尽的噩梦吧?早上的你,是不是也会幻痛呢?活着对于你来说,其实更像是一种折磨吧?尽管延迟了衰老,却并没有阻止生命的流逝,每时每刻的你,都有一种生命正在烧,下一秒就该死掉了的感觉吧?!” “闭嘴。”贝尔摩德抬起头,翠绿的眼珠中洇满了杀机,嘴角的笑意彻底凝固,只有彻底跌至零度以下的冰冷。 “别这样逃避嘛,贝尔摩德。”降谷零依旧在笑,“像是这样的你,应该很痛恨组织那个所谓的‘最终计划’吧?不如说,你易容成白鸟任三郎的样子,也是为了破坏那个所谓的最终计划吧。” “我说闭嘴!”贝尔摩德忍无可忍,终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她微仰着头,看向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睛——藏在那里面的,分明是探究和嘲讽。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安静到停止了流动。过了半晌,贝尔摩德才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自己以往那种处变不惊的状态。 她又

盯了降谷零许久。 金发黑皮的青年站得倒是非常笔直,如果不看他眼中那种已经在深渊当中浸淫多年的黑色的恶意,旁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单纯无害的高中生或者大学生。 谁能想到呢,他是犯罪分子波本。 谁又能想到呢,他是个骗子。 贝尔摩德终于笑了。 “你在试探我,波本。”金发女明星的笑容一向明艳张扬,“这太明显了。” 也真亏得她刚才竟然真的被说得乱了心神,这种情报人员入门级别的试探,波本还真是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摆在了明面上。 “但这正合你意啊。”金发青年果然像狐狸那样狡黠地眯起了眼睛,笑容依旧甜蜜且诱人,“根本不需要足够隐秘的试探吧……你自己会告诉我的,不是吗?” 否则的话,以“白鸟任三郎”那种糟糕的表现,根本就和温亚德影后炉火纯青的演技搭不上边吧? 贝尔摩德一开始准备饰演白鸟任三郎,或许确实有几分撞撞运气、想要拿到“茧”的游戏资格的成分在,但从降谷零参与进那起连环分尸案开始,她的这个计划就注定泡汤。 无论如何,贝尔摩德身份敏感,组织是不会愿意让这样的一个人去接触地位同样相当敏感的“茧”的。 倘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她偷偷去了也就算了,波本却总在那一块晃悠,应当是从一开始便识破了她的身份。既然如此,她便绝不可能再继续推进自己那完全不成形的计划,而要更改路线,试探波本。 所以从始至终,她对“白鸟任三郎”这个角色的饰演都堪称糟糕,就是为了试探波本的底线,让他自己找上门来。 降谷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说的对,我确实会告诉你。”贝尔摩德眨眨眼,红唇微启,“——一部分。” “而在那之前,”她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不如让我先表扬一下你,竟然能忍到现在才来找我?” 金发的美艳大明星似笑非笑地看向降谷零,一双美目含情脉脉,仿佛下一秒就要勾住人的魂魄。 “毕竟我可是很坚决地站在朗姆大人这边的哦。”降谷零也笑着,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显得他十分温柔且绅士,“况且,忍耐……可是情报人员的必修课哦。” 再一对视,他们双方都获取了自己想要得知的信息。 朗姆在一开始确实没有对那个所谓的游戏起什么警惕之心,这本是贝尔摩德趁机混进去作乱的极佳机会,但如今显而易见地被波本的到来搞黄了。 根据波本以往的脾性,他确实不会将这件事情上报,但只要再给他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用这件事生成他最强大的底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哪怕不是君子,借着在组织当中的特权“任性妄为”的贝尔摩德也只能选择放弃用白鸟的身份来获取游戏资格,反而以此来试探波本,为日后做准备。 果不出意料,波本拒绝了——“我可是很坚决地站在朗姆大人这边的”。 但同时,他并没有否认自己忍到此刻才过来将贝尔摩德的事实,这就说明,站在朗姆的立场上,有什么东西,从此刻开始,才真正尘埃落定。 ——慕兰谭。 贝尔摩德的心中立刻蹦出了这样一个明确的答案。 即使在后续,朗姆知道“茧”这个游戏的特殊性,也应当不会再派人试图进入那款游戏了。 因为“北川千影”就是最佳的人选。 贝尔摩德翠绿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北川千影”只身踏入险境、救回二十名人质,在明面上的假身份一定会更加稳固,她在警视厅高层面前更是绝对刷足了好感。 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北川千影”很快就会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而警视厅上层在表彰她之余,还会送给她一个参与游戏的名额。 就连“北川千影”在那个可笑的“游戏”里面连划自己二十刀,也都是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步骤。 慕兰谭对自己确实足够狠,这二十刀下去,她以后是绝对复刻不了曾经那登峰造极的射击技术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在走向朗姆阵营的同时,不会遭到来自琴酒的刁难。 贝尔摩德一直很清楚,从“克洛”进入组织开始,琴酒就一直对这个人十分欣赏,几次想把她拉进自己的阵营;最后兜兜转转,却始终不能如愿。如今的慕兰谭已经逐渐走向了朗姆阵营,如果真的想要安抚一下琴酒,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让自己的琴酒的眼中价值骤然降低。 ——同时还不能损伤到自己在朗姆眼中的价值。 这实在是太简

单了。 毕竟那两个人……对“克洛”的态度以及价值判定都是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 慕兰谭这次一举废掉了自己的右手,她在琴酒的眼中直接彻底失去了曾经作为“同类”的意义,更失去了黑暗生物相互辨认所需的最基本的实力。 但在朗姆眼中,她的价值不仅丝毫没有受损,反而还提升了——借助这样一件事,她彻底跟琴酒阵营那边撇清了关系,也算是对朗姆表了忠心。 可是…… 对朗姆表忠心?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又伸手抚上降谷零的胸口,凑到金发青年的耳边,宛若情人间调情一般地说道:“你和我都是搞情报的,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需要在纷杂的世俗当中找到真正真实的东西,哪怕其中的代价……是我们的生命。” “波本,你真的会如同朗姆所愿,沉迷于一个虚假的秩序世界吗?”明艳的金发女星轻声说着,透出的热气扑在降谷零的耳边,“不如试试看,站到我们这边?” 空气中再次沉默了一瞬。 “似乎有些心动。”紫灰色眼睛的青年笑道,“不过我啊,真的是坚定地站在朗姆大人那一边的哦。” 见青年如此油盐不进,贝尔摩德脸上的笑意依旧没有半点收敛,她只是后退了两步,但和降谷零依旧没有拉开一个理论上合适的社交距离。 “还记得赤井秀一吗?”她撩了一把自己的金发,又摇头修改道,“啊,应该是莱伊才对。” “莱伊……?”降谷零皱眉。 那个讨厌的f在前些年便身份暴露,逃离了组织,成为了唯一一个在组织中卧底身份暴露后,仍能逃脱魔爪、安然活下来的人。 当然,也成为了组织最深恶痛绝的眼中钉。 就在几个月前,他的身影倒是短暂地活跃过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也骤然离场—— 基尔当时被f抓到后又被琴酒等人救回,回归组织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骗出赤井秀一,并将其除去。 基尔成功了。 赤井秀一被打中了头部,和整辆车一起,从山崖之上翻滚了下去。 一直以来对赤井秀一都堪称仇视的降谷零对此人的死亡当然并不相信,他私下也有自己去查此事的真假。 事实就是,赤井秀一确实在那件事以后,彻底从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最为可疑的是,降谷零在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尸体的踪迹。 就算对f有再多的偏见和不满,他也并不认为,如果这真的是f安排的一场假死,那些人会连一具尸体都不安排上。 偏偏组织对此并无异议,仿佛有无尸体被找到,都对赤井秀一此刻是生是死毫无影响。 所以这一切,一定是在组织的默认之下进行的。赤井秀一的“尸体”,大概率也是被组织带走的。 而贝尔摩德说出如今这番话…… “那条来自f的狗现在还呆在组织的审讯室里?”降谷零皱起眉,观察着贝尔摩德的神情。 “不是审讯室哦。”贝尔摩德冷哼一声,“他现在作为莱伊,可是和宫野家的大女儿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不是死了吗?!甚至就连雪莉酒的叛变,宫野明美之死都是其中最直接的导火索! 降谷零突然觉得自己的背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不是说了很坚定地站在朗姆那边的阵营吗?”贝尔摩德轻笑着,翠绿的眼中闪过不屑的光芒,“你知道的,只要组织想,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一个人忠诚。” * 在医生不赞同的目光之下,千岛鹤好说歹说才办好了出院手续。确认过安全过后,她解锁了自己的手机。 一封未读讯息昭然其上。 「明晚八点,米花电影院旁的那家居酒屋。我们该谈谈了。 fr萩原研二」 简单回复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垂下眼帘,千岛鹤又将手机熄屏,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竟然选了一个居酒屋……萩原还挺大胆的,也确实是他的风格。 当然,这其实是安全的:只要有心人想查,黑皮诺被乌原薰“借”走并袭击慕兰谭并不是什么很难查到的事,这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基于这件事,慕兰谭又有着来自朗姆的特权,去居酒屋找黑皮诺试探一番,完全是能说得过去的解释。 尽管这样安慰自己,千岛鹤还是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心去到了那间居酒屋。她找到了萩原研二预约好的包间,推开门,走

了进去。 紫色下垂眼的半长发青年早已坐在那里等候多时,他的手上夹着一根烟,却并没有点,仿佛只是做个装饰。 稍微一愣,千岛鹤还是从这个角度打开话题:“不抽烟?” “……嗯。”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萩原研二才回应道,“我感觉我以前应该会抽,但现在应该不太敢抽了。” 鬼知道那群实验室里的白大褂们都在他身上做了些什么,这具打架很强悍、开枪很果断的身体究竟有多么外强中干,萩原研二自己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 总感觉……现在的他,如果再抽烟的话,身体会崩溃的吧。 眉头紧锁,千岛鹤的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直奔主题:“你真的被洗脑了?” 她倾身上前,注视着半长发青年紫色的下垂眼。 对方也看着她。 “……嗯。”他点头。 然后又是沉默。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嗯。”萩原研二又点头,他的身体仿若应激性一般地往后蜷缩了一下,紫色的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与悲切。 过了半晌,他才又补充了一句:“全部都不记得了。记忆应该是找不回来的。睡美人对我一直有限制,我自己不敢贸然接触外界。” “特别是……”他的声音很低沉,“你们。” “……” 这可真是…… 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被一柄重锤敲着,一直在钝钝地疼。千岛鹤却始终要一直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可是根据我了解的来说,洗脑实验的作用,不可逆转。”她的声线也很冷,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试图冰封自己的情感: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摆脱了组织的洗脑控制吧?”她直视着萩原研二的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样一个堪称冰冷残酷的问题,却终于被千岛鹤摆在了桌面上。 比千岛鹤想象当中的反应更大,萩原研二在听到这个问题以后,就好像突然触电了一样,他的眼中闪过巨大的悲痛,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试图迫使他拒绝谈论这件事情。 ……但他终归还是说了。 “因为松田阵平。”他沉声道,“小阵平——我以前应该是这样叫他的吧?” “洗脑控制的效果无法逆转,实验体过往的记忆无法恢复。但如果想要摆脱组织的控制、恢复自己的自我人格意识,还存在着一种办法。” “——覆写洗脑。” “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他或许能够在接受洗脑实验之前,恰好在自己潜意识最深处藏下一个‘锚点’。”萩原研二缓缓解释道,“这个‘锚点’必须对于我们本身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才足以承载我们最后仅剩的自我意识。” “同时,还不能直接与被洗脑实验灌输的内容相悖——比如我们这批实验体,被剥夺自我人格后灌输的思想都是忠于组织。而如果我们定下的锚点是警徽的话,在实验的一开始,我们的大脑应该就会陷入极端亢奋的斗争当中,最终死亡。” “但如果定下了合适的锚点,那个锚点就将作为自我人格最后一片安全领域。一旦与那个锚点直接相关的事情出现在眼前,被洗脑的实验体就能用锚点所代表的情感以及思想覆写掉原来被灌输的思想,恢复自己的人格意识——也可以近似理解为,摆脱控制。” “所以,你的锚点——?” “是松田阵平。”沉默许久过后,半长发的黑衣青年还是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 可他的眼中闪过了一种极其深切的痛恨。 千岛鹤却突然觉得,那股痛恨,是他针对他自己的。 她的呼吸突然乱了一瞬,一种可怕的猜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 带着一种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恐惧,千岛鹤问道:“……你,是在什么时候恢复自我意识的?” “……” 萩原研二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那声音却沙哑得就像嗓子刚被磨砂石磨过一般。 “四年前。” 他道,声音颤抖得可怕。 “四年前的十一月七日,下午,两点。” “……” 这个答案,千岛鹤不能说她没有料到过。 可这终究,过于残忍。 “……那个炸弹,是我做的。” <

r> 半长发的青年依旧闭着眼睛,千岛鹤简直无法想象,掩盖在眼皮之下的,究竟是什么情绪。 “内比奥洛离开后,睡美人彻底接过了我的管理权。他一向热衷于操纵别人去替他完成炸弹案,那些要用到的炸弹……基本都是我做的。” 半长发的黑衣青年肩膀颤抖着。他或许想哭,眼眶分明已经红了个遍,最终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四年前,就如同以往一样,他又要制造一场新的炸弹案。只不过与以往稍有不同:那起炸弹案,真正的目标是一名前拆弹警察。” “——那个警察的名字,叫松田阵平。” “最他妈好笑的是,那个时候的我早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每一寸血肉都已经是罪恶的形状。”他开始呜咽,声音中带着颤抖的哭腔,“不过是制作一个炸弹而已,我觉得这没有什么。” “——见鬼的‘没有什么’!!!” 他突然站了起来,双目通红,咆哮着吼出了这句话。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把上面摆着的酒杯全都掀翻在地。 透明的酒液被洒在地板上,折射出略有些昏黄的灯光。 几瓶酒撑不住这样的摔砸,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直接裂成了碎片。 “见鬼的‘没有什么’……”他低声喃喃着,眼神无比涣散。 酒味弥散。 萩原研二就这样安静地站了许久。 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却只有无尽的沉默。 良久。 他终于颓然地坐了回来,稍长的刘海几乎完全盖住了他的眼睛。在吼出那一句以后,他仿佛突然失掉了灵魂。 “我在那个炸弹上装了一个窃听器。”他说着,语调却开始麻木了起来,“所以,松田阵平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我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 “——‘萩原研二,是一个会保护民众的好警察。 松田阵平也是。’” “我的自我意识从那一刻起才开始苏醒。”他的声线很沉,近乎古井无波的程度,他本该明亮的紫色眼眸当中也没有半点鲜活的色泽,仿佛什么光都已经照不亮他了。 “而当我刚从头痛当中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时候……” “摩天轮的2号包厢,爆炸了。” “……我亲眼看着那一切。” 他坐着,坐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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