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顿了顿,抬脚朝她走来,而后揽过她,什么也不说,只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
殷怜伸手将他抱紧,埋头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旭沉芳的僧衣上传来温温的湿意。
他垂着眼眸,眼底的泪痣仿若也跟着伤郁起来,轻声地问:“怎么了呢?”
殷怜哭得无法自抑,断断续续道:“是不归……它,它走了……为什么它要走,为什么生命要这么快结束……”
年幼的她曾体会过生离死别,可都不如她长大以后来得淋漓尽致。
旭沉芳道:“人也好,万物生灵也罢,都是要经历生死轮回的。它走了,不等于它将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而是它将会在世上另一个角落里重新开始。”
殷怜哭着道:“可它将不再是不归。我再也没有不归了……”
怀中的少女哭得伤心至极。
旭沉芳手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她的发丝移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越顺她哭得越凶。
仿佛心里积压了无数的委屈,都恨不得全部发泄出来。
他这一生,终究还是做不到悲喜释然。起码这一刻,少女在他怀中哭泣的时候,他的心是揪着的。
他低低喃喃地哄劝道:“阿怜,别哭。”
殷怜痛快地哭过一场以后,她红肿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我是上山来请你,去给猴不归做场法事的。”
旭沉芳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随殷怜一道下山,去猴不归一家所住的山头了。
猴不归老了,早前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
殷珩和长公主曾试图把它接回家去住,但猴不归在山里自由自在惯了,山里有它的家人和同伴,它便是死去的时候也是希望死在山里的。
猴不归的家人已经自成一脉,猴子猴孙们很是兴旺。
它走得很安详。
殷怜和旭沉芳上山来时,一群猴子猴孙们正围在山顶。
猴不归睡在木棚小房子里。它的妻子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坐在旁边,不断地去晃它亲它,发出喔喔喔的声音。
可猴不归不应它,它着急得呲牙咧嘴,又难过得满眶泪水。
后来整个山顶上,都是母猴子伤心欲绝的哀嚎声。
猴不归的身体用宽大的树叶盖着。旭沉芳落座在空地上,替它诵经超度。
殷怜含泪听着那清浅的诵经声,看着旭沉芳的侧脸,他阖着眼眸,神色端然虔诚。
最后,旭沉芳找了一个不错的地方,葬了猴不归。
尽管不问世事已久,可料理起这些事来的时候,每一个细节他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殷怜只要一想起从前猴不归在时的日子,便忍不住掉眼泪。
旭沉芳捧了一捧土,细细撒在猴不归的坟包上,道:“阿怜,不要难过。它这一生与大家在一起,过得还算快乐。它寿终正寝时也没什么遗憾。”
殷怜道:“是不是只有像你这样,才能领悟生死的含义?可我参透不了,我只知道从此以后,我的身边又少了一样珍贵的东西。”
猴不归的事处理完后,殷怜跟着旭沉芳下了山。她回她的京城,他回他的寺庙。
她仿佛真的长大了,可旭沉芳竟怀念她之前天真烂漫的模样。
再后来,她上山时,没带酒没带肉,两手空空。一身青衣裙裳,青丝及腰,落落大方,而又有一种不可忽视的简约美。
旭沉芳诵完经,从佛堂里出来,抬头便见她负着手站在那菩提树下。她微勾唇角,笑意浅浅。
旭沉芳顿了顿,抬脚朝她走来,而后揽过她,什么也不说,只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