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身，卷走了所有被子。丝质吊带也跟着动作上滑。洛洛冷淡地扯住衣角，一点一点缓慢朝上挪，直到纤白的腰完整展示在眼前。他看到脊骨的线条，适巧的腰窝，还有他真正想看的，突兀不该存在的，像艳红花瓣的吻痕，一片一片向下盛开。 对，他甚至不知道想听什么答案。 故意勾引，情不自禁？有没有好坏之分？ ‘你都做了什么？’ 问出口的都得不到回答，心里的话更不可能有回应。为什么这么困这么累？说话很清醒，不是药，加上微弱的气味，是酒精。 现在的态度代表什么？ 那为什么同意他来，又是宣告？ 她一点也不在乎了？ 不合理。被火线引烧光的脑子只知道不合理。 不应该。又和他一闪而过的猜测完全重合。 是，她做得什么事合理？她就是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写成的。 怎么办。 有解法。他可以说到做到，再也不理她。 “冷……”少女埋怨道。她反着扯开了他的手，扯下衣服，重又要缩回去。 洛洛翻身欺上去，中止她的动作，强硬艮开她的手指，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伸到枕下去寻她的左手，一把攥住，蛮横地穿插入她的指缝。 到这个时候了，伊洛丝还是忍住没有发火，微微掀开眼帘，她有气无力地告诫他，“你说了，我睡我的……” 不知道什么刺激到了他，洛洛身上的气息一下就变了。她不算清晰的视野中，少年与黑暗完全融在一起，圆睁的眼瞳覆了一层可怖的昏朦，吸收了所有情绪，他微微扬起下颌，像托生于闇黑的恶鬼，不再蛰伏。凉意从相连的指间灌入。 “你碰一个……我杀一个。”他缓缓地说，“从瑞亚开始。” 她混沌的的头脑还在处理信息，洛洛不再说话，四下安静到听得见月影叮咚，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震。 “伊洛丝。”浑厚低沉的嗓音在门后响起。 她稍稍放大了声音，“爸爸。” “没事吗？”他问。 “没…没事。” “好。”平淡的回答，算得上温和。他说，“我在的。” “我知道的…”伊洛丝回应道，“晚安，爸爸。” 敲门声传来的同一瞬，洛洛就感受到切实惊悚的杀意隔着门精准锁定他。吸入喉咙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成冰凉锋利的刀子，刮得他无法呼吸，最后直直捅入心口，贯穿出无形的血窟窿，喉头翻涌上腥甜。 不费吹灰之力把他的警告威胁一起扎破，里面当然是空空荡荡的笑话。 洛洛咽下喉口的血，交缠丛生的恨意不断向上攀援。 伊洛丝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一通折腾下她已然醒了，好像明白了他，“我没碰他。真的没碰。” 洛洛说不出话，也分辨不了现在的情绪。他睁着眼睛就这样看着她，单手把她楼抱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她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明就里地对视，并没有反抗。 他在失控边缘，没余地咀嚼她的反应。他把她抱到镜前，撩开上衣一角，注视着镜中的画面。 “这是什么呀？”洛洛轻声问，像低低的诱哄。是从未对她用过的语气。顺着红印走向，他将丝绸短裤朝下扯了扯，果不其然，白花花的肉影上没能幸免。 他的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仍是反常的温柔平静，“他用的，什么姿势？” 伊洛丝迟疑地扭头，无法抑制地粗鲁骂道，“靠。一个耳光真便宜死他了。” 那句别有深意的“小花猫”在脑海浮现，她蹙起眉头烦躁地解释，不得不尽量降低音量，“我被他操控了。他想吓我，让我别再去找他。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那样逼见他，现在没法杀他。你也不能杀，他被我伤了，谁都知道我们俩没谈拢，现在悄无声息死了会落人口实。也不能让我爸知道，他一定会插手。这次是我的错，我没反应过来，我不想爸爸出手。” “他没有再进一步。”说到这，她忆起刚解除控制状态时下身诡异的湿黏凉意，自己心里也没底了，“我保证……” 洛洛拉下衣服遮住碍眼的东西。他不再笑了，只是沉默地盯着她，手背抚上她的脸，眼中划过冷厉，“不能杀，还是…不想杀？” “你不相信我。”于是她也冷了下来，厌烦地拍开他的手。 肢体的感觉微乎其微，不痛不痒。他并没有动怒，只是问，“为什么让他
抱？” 伊洛丝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喝醉了。” “为什么和他喝酒？” “我没想到我会醉。”她淡道。 这真算是质问么？什么样的质问，发问的人被居高临下地审视？ 洛洛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想笑的意图，荒唐无比的一切让他越来越冷静，却是种雾蒙蒙的冷静，像隔着层烟雾药粉酒精的毒瘴，看得见，过不去，理不清。 “你被暗算了，还能一点戒心都没地喝他的东西……好，这也是无意的。那为什么……”他笑起来，“要抬头吻他。” 她的确没想到洛洛看到了这么多。 半晌，伊洛丝轻轻呼出一口气，睫毛垂下，“那不是吻。只是确认一点事。如果我和他都清醒，他会有戒心。” “确认，他的性取向？” “确认药液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解决当前问题的重要的入手点。和塞勒，三长老，强相关。和我的提案也强相关，但和普索无关。”伊洛丝平静地说。 她解释道：“他清楚地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讨厌什么。烟都没来得及掐，袖口也没整理，套了外套就下来找我。这些都可以是故意做给我看的，甚至他控制我，也能合理解释。但已经演完了，达到警告我的目的了。我再打感情牌，他理因无视，他的确无视了，顾左右而言他。最简单直观的解法是他看我不爽，不信任我的能力，不赞同我的理念，不打算跟我玩。” “但还有一种可能，他没法答我。我能怎么判断？我已经吃了大亏，不问到底我能放过他？”她微微眯起眼睛，已是不耐烦，“不仅如此，也确认了他不是和我没交集，是一直在刻意躲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为什么？我还没想通。” “这个回答，你满意吗？”伊洛丝抬起他的下巴，“我能去睡觉了吗？” 洛洛仰着脸，看这张笼于黑暗的白净面庞。好像是合逻辑的回答，解释了几乎所有矛盾点。剩下零星的参差在哪？ 换作他，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洛洛知道答案。他不可能在任务目标前露出不可控的破绽，以致任人宰割。为什么她会？ 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满意，肆虐的施暴欲没得到任何缓解。到现在，他只想—— 可舌下的话千回百转，就剩下一句没什么力道的，“……别骗我，行吗？我不想这样。你的谎漏洞百出，我没法不问。” “我很累了，我只是不想说这么多话。明天就会跟你讲的。”伊洛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别逼我。睡觉，行么？” 良久，他嗯了一声。 …… “唔…” “早安……” 少年扣住她的手，清爽的声音被晨起的慵懒拉长，暗哑地从他的舌尖滴入她齿间。 穿过屋檐的刺眼天光，粗沉绵延的温热呼吸，涌入骨髓深处的知觉，哪样都让她睁不开眼。意识困在将醒未醒的深海中，遥遥望着晒透阳光的海面，越来越远，无限下坠。 快要溺毙又无力挣扎。泪珠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溢出，咕噜咕噜滚落，被撞成细碎的泪花。 “烦…”伊洛丝不悦地哭闹，“别烦我呀…呜呜…伊……” 她的辩驳很快也被击碎。 “你接着睡…”少年沿眼泪流向一点点吻到她的耳朵根，无视她的反抗，感受另一个她诚恳又痴的回应，“我…不吵你……” 听到清晰的声音，幸而她仍混沌着，反应怎么也不算激烈。脸上柔软的碰触，是热的，烫的，不对的。伊洛丝茫茫然掀开了一点眼皮，看向泪光里的黑发少年，呆怔迟钝地念，“洛洛……” 四目相接，一个毫无预兆的吻。 似乎是发现她醒了，他再也不保留任何力道，直接揽过她的头，箍住腰肢的手把她抱离，只剩半个背贴着床面。比刚刚激烈得多。无论吻还是什么。很重很重地抢夺完她口中的呼吸，又用身躯挤压她胸腔的空气，把喘息灌给她，拿舌头把哭叫顶回去。 如果唇和唇分开算一个吻结束，那他全程都没停止同一个吻，也没有停止同个拥抱，直到快要杀死她。 伊洛丝没反抗，在终于被放开的时候深深呼吸了好久。洛洛享受着她乖顺清亮的眼神，看见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软白影子从指缝四面八方挤出，整晚的烦躁才稍稍满足了一小点点。 这一点很快也被侵蚀干净。 “你为什么，在谁面前都这么松懈？猎物，我理解。敌人？”洛洛皱起眉，“我想不通。” 伊洛丝眨着眼睛蜷在他怀里，没说话。这真是
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被不同的人反复问了太多遍。这次吃亏确实敲响了朽钝的警钟。瑞亚的分析…入情入理，也是在给他自己脱罪。现在轮到她自问，只觉得答案再怎么简单也不为过。 就是没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是的，如果她不想，他们凭什么伤到她？尤其是操作系，要武力没武力，要智力…没武力。 想到这，伊洛丝也意识到这是个不妙的趋势。浸在平稳的环境太久，加上这阵子和洛洛他们相处，放肆得不行，不仅觉得没人有胆对她下手，还开始对微妙的暧昧氛围上瘾，脑子都慢了半拍。 她咬了钩，被动地。 伊路米的话和担忧应验了，不是什么都能胡乱吃进嘴里的。大部分都有毒有害。 “我不会了。”伊洛丝搂住他的腰，抬起脸看他。“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她急急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舌头拐弯，“…松懈了。我很知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