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暖,桃树村的一家农家院里,围站了许多人,院中一人眼泪鼻涕哭嚎的抱着另一壮硕的老伯,男子坐在条凳上,手里安安稳稳的编着竹篓,只耳边声音太大才瞪过去一个白眼。 “大哥,呜------,我岳家欺负我-----”中年男人坐在地上一手抓起衣袖抹泪,一手紧紧抱着老伯的大腿,哭得直打嗝,“------五两银子啊----呜呜——” 苏云舒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特别想捂着眼睛,再一看大人们都见惯不惯的站墙边,低声讨论着,将院子让给了腻歪的两兄弟,小孩子们坐在门槛上看得津津有味。 哦,好吧,可能是我穿越的时间太短,见识太少。 苏云舒,原会计专业优秀毕业生,因为一场车祸穿越到了古代小山村,至今不过半个月,才刚刚将家里人摸清楚。 呃--,可能还没摸太清楚。 在院中正边哭边告状的中年男人正是穿过来后原身的爹,虽然无语但完全没说话的男子是她大伯。 墙边站着的有爷爷,奶奶,大伯娘,四个亲哥哥,三个嫂嫂,还有六个小朋友。 至于为什么哭,她现在还没搞清楚,只知道,今日一早,她娘偷偷抹着眼泪跟她爹说了几句,她爹就一杆子跑大伯家院子来了,二话不说就开哭。 她一脸懵的跟着哥哥嫂子后面跑过来就看到这种场景。 “别嚎了,好好说,到底咋回事?”苏爷爷走过去,拎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儿子,将他从大儿子腿上扯下来,问道。 苏大伯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走过去,将一大把年纪的弟弟从自家爹手中解救出来,指着边上的侄子道,“给你们爹端根凳子,再给倒碗水来。” 旁边的苏爷爷,苏奶奶,苏大伯娘特别无语的翻个白眼。 这老大从小就惯着老幺,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遇事还是只会哭着找哥。 苏云舒也偷偷的摸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哥哥后面听他爹一脸气愤的说道,“上个月我岳母跑来说我岳丈生了病,家中没钱,让孩子娘拿点钱给治病。我当时那个担心啊,赶紧和孩子娘包了二两银子,提着鸡蛋跑去张家。一到,看到我岳丈一脸惨白的躺床上,我那大舅子正借了牛车要送他去县城了,我就将银子给了岳母。后来我岳母又来了家几次,都是拿银子买药,说是药里要加人参贵得很。前前后后,拿了五两银子呢。” “你岳家生了病,我怎么没听说?”苏大伯娘皱着眉头问道。 张家和苏大伯娘的娘家在隔壁一个村里,村里的女人们大多消息灵通,有点啥事,不出一天全村的人都能坐一起讨论了。 苏二贵一拍大腿,说道,“可不是大嫂说的一样,我昨日和孩子娘到镇上扯布,走一家早食铺过的时候,一看,不就看到我那好岳母和岳丈正精精神神的跟人说话呢。” “你岳丈没病?”苏大伯问道。 “我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也没上前去,和孩子娘先回去了。”苏二贵越说越有劲,端起面前水大喝一口,接着说道,“今日一早,孩子娘回去隔壁村子里一打听,这不,根本没人知道她爹生病的事。倒是有个交好的人家偷偷的告诉她,张家说不定就要娶长孙媳妇,办喜事呢。” 这话一说,大家都知道张家大约是很有些猫腻了。 苏大伯娘一听,说道,“今日天色还早,我回娘家一趟,不管什么事,总要打听清楚了。” 说完,提了一个竹篮,拣了几个鸡蛋,拿了一小捆小青菜,风风火火的走了。 “你把在镇上见到你丈人的小院,在哪条巷子告诉我。我晚一些去镇上找你侄子,让他帮着查一查。”苏大伯起身从厨房拿出一只兔子装草框里,递过去说道,“昨儿从山上套的,你拿回去炖了吃。” 苏二贵欢欢喜喜接过来,随手递给自己大儿子,然后凑到苏大伯耳边嘀嘀咕咕。 苏爷爷看着他们说完,嫌弃的摆手,“行了,赶紧回家去,吃了饭去地头,你那地好好打理,别三天两天的偷懒。” “爹,你说啥呢。我儿子多,又勤快,哪里用我天天下田。”苏二贵不满的说道,没等苏爷爷回话,带着儿子,闺女,儿媳妇就溜了。 苏大伯因为一手套猎物的手艺,当初分家建房就选在了半山上,苏二贵家的院子就在山脚下,离得不远。 不过,苏二家建在村边边,离村里的人家都有些距离,这也是为什么大早上,苏二贵又是哭又是嚎的也没引起围观。 苏云舒跟在后面,心里着实没什么想法,主要这个爹太出乎意料了。她穿过来,只继承了原主一部分记忆,大致能分清人,再具体的就没有了,感觉就拿了个人物大纲。
小姑娘是这一辈中唯一的闺女,准确的说是自祖祖祖爷爷那一辈到小一辈,一共就两姑娘,一个就是原主,一个是原主大哥的闺女。 所以,原主是真受宠,家里又有四个哥哥,三个嫂嫂,家务活也就洗洗自己的衣服,帮着洗洗菜,烧烧火,地里都是不去的。 老苏家的院子是十年前分家好好修建的,半青砖半土砖,茅草盖的屋顶。正正经经的农家院,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偏房,大门左右各一间倒座房。 三间正房,正中是堂屋,左间是苏二贵和张氏的屋,右间是原主和大侄女两个姑娘住。 四间偏房,四个哥哥一人一间。 两间倒座,一间是厨房,一间是仓房。 后院特意打了一口井,一片菜地,一处鸡窝,一间猪棚。 整个院子,一家人住的还算舒服。 说到苏家,整个桃树村都很有话说。那可是个代代出能人的家呢。 苏爷爷年轻的时候跟人做伙计,天南地北的跑过,后面遇到战乱就回到村里安生过日子,经年累计了一小笔家财,买了田地,盖了房屋,又娶了个秀才家的姑娘,生了两个儿子,日子再好不过了。 要说有啥不顺心,大概就在小儿子上了。 他自觉做事稳重,孩子娘也温柔知礼,大儿子自小就懂事,偏生了个人嫌狗弃的小儿子。 苏大伯,全名苏大富。自小力气大,家里又不缺吃的,在村里很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但他懂事,带着一群小孩上山摘果,下河捉鱼,做一把弹弓打鸟,得的东西都分给大家吃。 还跟着苏奶奶认字,认药材,也不藏私,谁问都认真教给别人。自小,村里有一个说一个,没有不说好的。 据说,当年苏大伯说亲,多少姑娘巴心巴肝的就想进苏家门呢。 后来是苏奶奶从娘家给娉了个能干的姑娘,进门就生了大儿子;过了两年,苏大伯被抽去当了几年兵,回来又有了小儿子。 两个儿子大概是随了苏大伯,都很争气,一个在镇上衙门做,一个在铺子里当掌柜。 一家和乐。 要说,他有啥不好,大概就是自小就稀罕自己弟弟。 苏二全名,苏二贵。比苏大伯小四岁,这个年龄差不大不小,按说两人也玩不到一起。结果,等到苏二会走路后,苏大伯那是天天带着身边,要吃果子就给摘果子,要吃肉就给烤只鸟,还偷偷采草药换糖回来。 除此以外,据现在村里的跟他们同龄的一批人说,苏大伯当年还强迫自己的小伙伴跟他一起宠他弟。 所以呢,苏二贵就是在一群比他大几岁的哥哥们手中长大,养得性子真是一言难尽。 以及,苏二贵到现在还是村里不能惹的人之一。 毕竟当初宠着他长大的哥哥们现在都是家中说一不二的一家之主了。 后来在大嫂的牵线下,娶了张氏。 张氏也是个有话题的人物,她出生时,她大哥都已经很大了,大约是她娘怀她时年龄过大,所以生下来身体不是很好,张家养了她几年就将她给卖了,换了钱给儿子娶亲。 不过,张氏运气好,被个孤寡的婆婆买回去当孙女一样养着。 婆婆原是大户人家里的丫鬟,年龄大了后求了恩典赎身出来,她一个人没亲没故的也没打算抱养孩子,就买了个丫头,给自己养老送终。 不过,婆婆到底身子不好,没几年就去世了,张氏给她守了孝,单身一个年轻姑娘日子不好过,到底还是回了张家。 后来又嫁进苏家。 云舒晃晃头回神,跟着走进院子,张氏正坐在门口,手里正理着一把韭菜。 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起身。 “你做这些干什么,让老大家的去弄。”苏二撇一眼儿媳妇,吩咐道,“将兔子剁一半,摘把辣椒炒了。另一半留着晚上吃。”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张氏手里装着韭菜的簸箕递出去,然后两人就回屋去了。 苏大郎的妻子,赵氏,云舒的大嫂接过韭菜走进厨房。 “哎,我去后面提水。”二嫂钱氏说道,提了水桶往后院去。 三嫂跟着进了厨房,几个哥哥一起进了四哥的房间,大约是要商量今早的事情。 云舒叹口气,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回了屋子,原身这时候多半是在房间绣花玩。 小姑娘性子温和沉静,自小跟着奶奶和娘学了一手好绣工,以往都是做些荷包手帕,今年满了十二周岁,刚刚独立可以绣大件了,月前从绣店拿了一副小屏风回来,绣了有小半了。 屋子里
左右各靠着一张床,不大,收拾得很整洁。 床头放了一个小柜子。 窗下有一张桌子,上面分列放着各色绣线,边上就是崩好的绣件,上面绣了几朵桃花。 怕自己露出不一样,云舒前几日已经下功夫练过绣工,真心实意,她是一点都不喜欢,累人的很,腰酸背痛。 不喜欢归不喜欢,这幅绣品还是得绣完,只好耐着性子,捏着针,一点一点慢慢的绣。 心里思索着,待绣完这幅,还要不要再接单了。 苏家是真宠女儿,自小绣的东西,卖的银钱一分没拿,先是张氏收着,年初满了十二岁,整个钱匣子都给了原身自己收着。 不夸张的说,几个哥哥家都没她有钱,云舒早就数过了,一共有五两四十七,真真的大款了。 她自己是很不想再绣东西换钱,但一时又不敢有大动作,心里默默叹口气,不想了,先将手里的事做完,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