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对比很快的。”枢木朱雀轻轻拉了拉北辰的手。 不能去……别说她现在不确定自己以前的身份到底有没有问题,就算确定了,按照那个领队的想法来说,她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啪!”被警察押着的那个人脚边忽然掉了个什么东西,烟雾迅速地弥散开来—— “是恐袭!” “啊!” “啊——” 大街上一下乱起来。北辰听见烟雾里有拳头打在人下颌上、牙齿叩击的声音,紧接着有人高喊:“那个恐怖分子跑了!” 枢木朱雀拉着北辰快速躲回了刚才的店,把她塞到一处不起眼的桌子下面:“你在这里躲好,我出去看看。” 说着他义无反顾地冲回了烟雾中。 北辰从桌子下探出头来。 店员已经跑了出去,店里空空如也。 “哒哒哒——”有人蹑手蹑脚地跑着。 两个穿着常服的11区人刚好看见北辰探头。其中一个瘦一些的北辰认得,就是被警察押住的那个。 “这儿有——”壮一些的人因为惊讶,声音有点儿大。 “嘘!”瘦一些的人指了指北辰,又指了指眼睛。 壮的人恍然大悟。 “走吧。”瘦一些的说。 两个人勾着腰,几乎完全贴在台阶上,慢慢爬去二楼。 这些人要做什么? 北辰扭头看看外面,烟雾留下的白烟似乎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隐约可以看见白烟里有人正在扭打。 “哗啦——”谁被直接砸在玻璃上,整块窗户被砸碎,网状散开的碎片飞出来老远,有的甚至飞到了北辰脚边。 摔进店里的人踉跄地爬起来,拼了命地往楼上跑。 “站住!”有警察追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溜人。 领队倒是还站在外面,看他四处指挥地样子,应该是打算围住店。 之后万一还要她去接受比对该怎么办?枢木朱雀又是块木头,根本听不懂暗示…… 有了! “既然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就去警局吧。” 枢木朱雀微微皱眉:“不是已经发现了恐怖分子吗?” 领队依然笑得和善:“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全部。而且,这样也太巧了。当然,我不是在怀疑你,你是协防军嘛。虽然和我们警察不、是、一个体系,没有上下级关系,但也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嘛。你说是吧?” 少年意识到这个领队来者不善。只是……直接反对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店里走。 要不……他在半路想办法放跑北辰?不行……她眼睛看不见,根本跑不了多远。说自己没找到?也不行,那个领队肯定会让人进来搜…… “北……北辰!?” 地面上淌着大片的血迹,肤色苍白的少女发丝凌乱地倒在一地碎片中,血液就是从她的腹部流出来的。 “北辰!”枢木朱雀赶紧跑过去把人抱起来,这里满地都是碎玻璃,鞋子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地惨叫。 他慌慌张张地抱着人冲出了店,那领队赶紧走了过来:“这是怎么……” “她受伤了,我先带她去治疗。”少年也没心情应付领队。这样的出血量,他连把碎片拔出来都不敢。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边说边往回跑——他们住的那一片就有医院。 “妈的,运气真差。”领队看着枢木朱雀离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队长,没抓到人……不过大厅里有很大一摊血迹,需要留样吗?” “留个屁,这是那个女的的,留来有什么用?”这一代都是步行街,不允许开车的,等那个一等兵把人送到医院估计血都流干了。 “是……那我们……” “等等。”领队回头看了一眼店铺的玻璃,他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确定,又走近了一些,从碎掉的地方钻了进去。 “队长?”属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明白队长这是要做什么。 领队已经顺着玻璃扩散的方向找到了那滩血迹,他捡起一块玻璃来细细看着:“你说,这玻璃碎掉之后飞出来这么远,还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吗?” “也不是没可能吧?”下属迟疑道。 “把血液采样,收集起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是。”
…… “很快就能到了,你再坚持一下。”枢木朱雀的声音有点抖,可能是跑得太急了。 “别去医院……”北辰不敢把玻璃拔出来,怕血会溅得到处都是。 枢木朱雀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不断溢出的鲜血濡湿,双手上潮湿粘稠的触感也不断得提醒着他,一条生命正在他的怀里不断流逝。 不要……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他的面前了……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有几滴温热的泪水落在北辰握着碎片的手背上,她诧异地抬起头,正看见少年发红的眼圈。 我跟他才认识吧?他有什么好哭的? “别去医院,找个没人的地方……”她忍着疼勉强出声。 腹部疼也就算了,脑袋也疼得要命。 “不行,你的伤不能耽搁。”他的手不自觉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当年也是伤在这个位置…… 当利器刺进腹部,尖端突破层层壁垒,被狠狠送进去——鲜血会从断开的截面发狂一样涌出来。那些被阻断的、被释放的生命力,在瞬息之间从人的身体里逃出。等它们意识到这一刻的勇敢并不是自由,而是枯萎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它们会凝结,凝结成一堆没用的灰烬。 不再鲜活,不再流淌,只是陈旧的、应该被洗去的污渍。 一如他自己。 为什么那双眼睛不恨他? 为什么这双眼睛也不恨他…… 北辰不明白对方的眼泪为什么越掉越多,周围的路况她越来越不熟悉,她也不知道还有多久会跑到医院去。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条路上的人不多。必须赶紧到没人的地方去……或者回宿舍。 “现在去没人的地方……或者回宿舍,回宿舍总行了吧?” 少年还是和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北辰也有些急了:“你要是敢带我去医院,我现在就拿碎玻璃抹脖子。” 少年的脚步一顿,他低头看向北辰——少女抿着唇,好像憋着一口气,双手紧紧握着玻璃碎片,吃定了他来不及阻止。 这不是赴死的表情。 他猛然惊醒过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那位极具威望的父亲,只是一个身份可疑的盲眼小姑娘。 “回宿舍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别哭了……”北辰见枢木朱雀的情绪缓和下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总感觉这个人刚才有点疯疯的…… 她抬起手想给他擦擦眼泪,却忽然想起来她应该看不见,只能讪讪地收回手:“都掉到我手背上了……我真的没事,回宿舍就好了,回去我跟你解释。” 枢木朱雀脚下一顿,终于调转了方向。 北辰看周围的路她还是不认识,有点儿着急——她是真没招了,总不能真在这儿给自己再来一下吧?虽然路上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人啊。 “我们这是去?” “绕小路。”少年的声音还有点哽咽,“大门有人看着,你这样会被他们注意到的。” 当他们终于回到宿舍的时候,北辰在心里第九百零一次表示感激——一路都没有被什么人注意到。 可能因为他们两个穿的都是黑色吧?血迹不是很明显。枢木朱雀跑地又急又找了小路,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我去拿药箱。”刚把人放下,枢木朱雀就急吼吼地跑去一边翻箱子,北辰也是这时候才留意到门边还放着个大行李箱。 “不用了……”北辰一说话腹部就疼,她勉强叫了几声对方都没听见,她也就懒得说了。 她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挪下来,再三确认自己远离了床铺和墙壁,才开始拔玻璃。 随着玻璃一点一点抽出,伤口内部的疼痛感也慢慢开始缓解,只是她的头更痛了。 “我帮你……”枢木朱雀好不容易把急救包扒拉出来,一回头就看见北辰手里拿着玻璃碎片,已经把它从伤口里拔了出来,而那个一指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我真的没事的……”北辰伸手摸了摸,还轻轻按了按,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放心。 头疼也停了,看来真的和愈合有关。 少年拿着急救包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着,眼眶还带了点儿微红,可能是因为之前太难过了还没消。他紧紧抿着唇,抓着东西的指尖几乎没有血色,看得出来很用力。 北辰的心里也一点一点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