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帐中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赛因赤答忽突然向董抟霄单膝跪下说道:“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介怀。”
董抟霄虽然心中正感烦闷,但还是展颜一笑,伸手将他搀扶起来。
赛因赤答忽起身后看了看四周,确认旁处无人后,贴近了董抟霄的耳边道:“巴雅尔仗势欺人,大人可是对他忍受已久?”
董抟霄收起笑容,面色一沉,轻斥道:“休得胡言。”
赛因赤答忽叹了口气,诚恳地道:“方才的场景您都看在眼里,那巴雅尔存心胸狭隘,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想必我就算没有在魔教身上吃了这次亏,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眼下我正有一计,可以借魔教妖人之手将他除去,但还需将军助我。”
董抟霄犹豫起来,巴雅尔是怎样的人他心里也清楚,自从自己升为副千户被乌力罕器重之后,便屡次三番地被他肆意羞辱嘲讽。
眼下自己又与他起了这么大的冲突,睚眦必报的巴雅尔一定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赛因赤答忽的话很让他心动。
“乌力罕大人这么器重您,若巴雅尔身死,这千户一定是大人您的。”赛因赤答忽见他犹豫不决,继续在他心中仇恨的火苗上浇了一把权势的热油。
“说吧,你有什么主意?”董抟霄一咬牙便打定了主意,既然这个巴雅尔如此蛮横无理,就干脆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好了!
“此次由巴雅尔带兵进山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据我猜测,他非但拿不到什么功劳,还有可能吃个大亏。”
“哦?”董抟霄有些惊讶,魔教的妖人他平日里也捉拿过不少,大多都是些平民百姓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略一思忖后立刻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看向面前的下属,“看来方才在营帐内,你还藏了些事情在心里。”
赛因赤答忽点了点头,“大人明见,其实此去覆船山我连魔教总舵的影子都没看到,仅仅找到了山口处的一个小小的村落而已。”
“小村?你带去的可都是些精兵,而且武器精良,铠甲坚固,区区一个村落就能挡住你?”
“您有所不知,那个贪生怕死的潘五除了说出了覆船山的大致位置以外,还说了另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董抟霄颇有些期待地问道。
“山口处的村子名叫小阜舍村,如今的村长是家后人。”
“家……你指的是天祥?”董抟霄明显有些惊讶,“果然是贼心不死,居然跟魔教搅合到了一处,必定所图甚大!”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只怪我大意,未曾将家的人放在眼里,想着配合我的卫兵亲手将他斩杀,不仅能在属下面前立威,更是大功一件,所以就没有命手下人放箭。可是结果您也看到了,我险些就将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毕竟是不光彩的贪功冒进之事,赛因赤答忽说着说着低头苦笑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唉,本来计划很顺利,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不曾想村中竟然藏着一名不世出的高手,一瞬间就斩杀了我的三名亲卫,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此刻我已身首异处了……”
“如此说来,这个覆船山的情况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
“不错,乌力罕大人不是让您在后方压阵么?届时只要巴雅尔不敌魔教妖人需要支援,那他是生是死还不都是由您说了算么?”
“好!这样一来,就算这个功劳轮不到我们头上,也一定可以除去巴雅尔!”
董抟霄的脸上再不是温尔雅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副凶狠的表情,恨不得巴雅尔能被那位不世出的高手一刀毙命。
……
正在黑暗中隐匿着身形的瑄自然不知道百里外的元兵军营中两名将官正在密谋着如何利用自己除却他们的对头。
此时瑄屏气凝神,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明王洞内徐农和铁牛的交谈。
“要我信你?我爹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吗?”
听了徐农之前的劝导后,铁牛非但没有领情,反而低沉地反问了一句。
“那是场意外!若不是那个彭和尚擅作主张提前行动,明教怎么会损失如此惨重?以致于连韩教主都丢了性命?”提到铁牛父亲的死,徐农的声音明显变得激越起来。
铁牛不屑地道:“你们这些激进派日日想着造反起事,可结果呢?还不都是时机不当前功尽弃!”
徐农没有理会铁牛对激进派的指责,质问道:“那你就不想为你爹报仇了吗?他的尸骨到现在都还在袁州城里被那些元人踩在脚下!”
提及父亲的身亡,气愤的铁牛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仇自然要报!那些元贼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哦?”
徐农冷笑着逼问:“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眼看着你们李家一手建立起的村子改姓?而你却只能每天抡起你的铁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向枯树?”
“由伯替我管理小阜舍村是父亲生前的安排。”
虽然瑄看不到此时铁牛的表情,但也可以猜想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可村子还不是被一把大火化为了灰烬?”
“若不是你们青龙堂的人连年内斗,近几年又怎会被那些元兵逐个击破,死伤惨重?元兵又怎会得知村子的位置?”
“那瑄呢?那个游手好闲只会画山画水的家独苗!你就整天跟这种人待在一起?”
“瑄是我的兄弟,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兄弟?兄弟会趁你醉酒然后亲手将你击倒,然后再关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明王洞里三天三夜?”
“就算他再顽劣也仍然是我的兄弟,不需要你的质疑。更何况醉酒违反教规本就是我自己犯下的错,如果醉酒的是他,我也会亲手将他打醒!”
“冥顽不灵!”
徐农显然被铁牛的话给气到了,怒火攻心之下连连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