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时分,万物复苏。 经过许夫人陆陆续续的打理,许府也不似之前那样空旷景象了。 入眼可见的是片片绿植环绕、娇艳的花朵立于之中、贯穿于整府的小溪流水自假山流出,又回流于假山之中、偶尔远处飞来的小鸟短暂的停在移植而来的树上休息。 动与静的结合,更为这座新府邸添了几分生机。 房外的小厮迎着春日暖暖的阳光打了个哈欠,刚合上嘴,便看着许令仪带着侍女从远处向这边走来,身后的侍女手中还端着一个汤盅。 小厮忙跳下台阶向许令仪迎去:“小的见过小姐。” “父亲现在忙吗?”许令仪微微抬手,示意小厮起来。 小厮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回小姐的话,老爷现在吩咐过,若夫人或者小姐过过来了,直接进去便可。”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听到这里许令仪带着侍女往前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汤盅,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房内。 许礼道端坐于案前,正皱着眉头看手中的纸张,见许令仪端着东西进来,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舒展眉头,笑着:“令仪来了啊。” “父亲。”许令仪听到许礼道的声音,半蹲行了一礼,然后上前将手中端着的汤盅放在房内的原木花雕木桌上。 紧接着从中盛出一碗汤,转头对许礼道说:“父亲在房忙了一下午了,想也是累了,母亲特意熬了乌鸡汤,嘱咐我一定要端来给父亲,您啊,就先歇一歇吧。” 许令仪边说着,边端着手中的白玉瓷碗向许礼道走去。 听到这里,许礼道将案上的东西收捡一番,接过许令仪手中的鸡汤,笑着问:“好、好、好,就听你们的,近日确实比较忙,倒是让你们担心了。”随后姿态放松的靠向身后的椅子,端起鸡汤用勺子轻搅几下。 许令仪走到许礼道身后,轻轻为他按摩起肩膀:“父亲平日里再忙,也要多注意休息呀,身体要紧。”说到这里,许令仪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往日里咱们在江北域也不见您这样辛苦,现在到了洛城,您……” 还未等许令仪把话说完,许礼道便将其打断:“令仪呀,有些事你不懂,爹爹只有现在辛苦一点,将来啊,咱们才能更好一下,往日在江北域那是想辛苦也没办法,现在啊,可不一样咯。”许礼道最后一句话里,透露着轻快。 听到许礼道稍显轻快的语气,许令仪也放下担心,脸上也重新挂着笑意,继续为许礼道按摩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很久又许是短暂一瞬,许礼道将鸡汤喝完时,许令仪才发觉自己的手早已酸痛,正对自己发出无声的抗议。 “叮。”是瓷碗落在案上的声音,许礼道将手中的空碗放下,轻轻拍了拍许令仪的手:“回去吧,爹把这点东西看完就陪你娘亲和你去花园赏花去。” “好吧,那我和娘亲在花园等您。”许令仪收回手,端起案上的空碗向木桌走去,在收捡空碗时,抬眼间轻瞥到了“章杰明”三个字,感觉在哪里听到过。 许令仪走到木桌旁,收拾好,便退出房。 房外。 冬舒和明夏见自家小姐端着汤盅出来,便赶忙上前去将东西接了过来。 一主两仆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小厮又回到了一副懒洋洋的状态,迎着暖阳打了个哈欠。 尚府。 春季时分的天,说变就变,刚刚都还是阳光铺满天际,暖阳洒在人的身上,没过多久,绵绵密密的雨滴就顺着阳光的轨迹落了下来。 春雨落在亭檐上,顺着瓦砾的印记慢慢滑落,最终滴在地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一滴滴、一片片合成一曲自然乐章。 雨滴声映衬着凉亭内更加安静。 谢琬坐于其中,悠悠的喝茶赏落雨。 雨幕中,一侍女模样的人撑伞快步走来,走近了,先是将身上的落雨都打理的差不多了,才更向前一步,将袖中密封的信件递交上去。 谢琬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信件,将它铺展开来,细细看着。 信件上的是谢琬让人去查的许令仪的信息,自上次许府乔迁宴后与自家夫君的一番谈话后,觉得是有些道理,所以便派人前往江北域调查许令仪的信息,即便是已经快马加鞭了,但江北域到底离洛城还是有段距离但,故而现在才送到她手上。 通篇细细看下来,许令仪和自己之前听说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为人温婉识体、性子也好就单从这些上来说,确实很符合自己给韫知选媳妇儿的标准。 只不过…… 算了,先问问
韫知自己的意见,然后再和夫君商量一下,看看夫君的意思。 想到这里,谢琬收起信件将它放到一旁侍女的手中,随后挥了挥手,那侍女伏了伏身子,便退了下去。 谢琬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随后:“少爷在府上吗?若是在,让人去请他过来。” “是。”守在凉亭门口的灰衣小厮撑着伞快步离去。 清韫院。 从来都是一身白色劲装的少年此刻穿上稍微宽松的长衫,手上捧着籍,懒懒的斜靠在长榻上,倒也有几分“风流读人”的味道了。 若是被谢琬看到,怕也是心中会多几分高兴,毕竟谢琬一直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做一个谦谦读人,而不是整天满脑子都是行走天涯的少年剑客。 霍韫知今天难得的没有出去,因为这场春雨来的突然,一时之间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只得无奈的取消,留在府中。 也不是说下雨天就不能出去,主要是对于一个喜欢穿白衣去山中练剑的少侠来讲,是有些麻烦的,落雨时节,山中的泥泞撒在干净的衣服上,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靠近窗边,听着滴滴答答的落雨声,霍韫知又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修长的手指从籍页面上拂过,落在字里行间, 从远处看,倒也算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少爷,”守在门外的小厮和远远走来的人低语几句,便轻叩屋门。 “嗯,进来。”霍韫知抬眼往门口看了看。 得到回应后,小厮走进去低头对霍韫知说:“夫人那边来人,说是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是谢琬找自己,霍韫知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嗯,知道了”,每次母亲找自己都免不了一番念叨。 以前念叨想让自己学爹那样当个读人,以后做个臣,现在嘛……想起前几天母亲说起和成亲相关的事情,该不会是…… 想到这路,霍韫知的脸色更不好了,无奈中又夹杂着丝丝恐惧,那是对来自母亲念叨能力的恐惧。 “少爷?”一旁的小厮见自家少爷眼神放空愣在哪里,不由得再次开口。 “嗯?嗯!”霍韫知回过神来“你去给他说,待我换身衣服就去见母亲。”说话间,用眼神示意是给门外等待的人说。 说完,霍韫知将手中的籍随意反扣在长榻上,冲着后面想要跟上为他更衣的侍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就行,用不着人来服侍。 在门外站着的小厮没等多久,就见霍韫知换好衣服走来出来。 “走吧。”说着霍韫知接过一旁小厮递过来的伞,先走了出去,踏进雨幕中。 霍韫知穿过回廊,走进花园,远远的就看见谢琬正坐于凉亭内,她对面的位置,一盏热茶升起袅袅热气。 即便是细密的春雨,密密麻麻的落在身上也还是会使衣裳湿润,霍韫知走进凉亭中,将伞递给身后的小厮,抬手接过侍女送上的巾帕,擦拭身上的雨珠。 待擦干衣裳上大部分的水珠后,霍韫知上前一步先给谢琬行了一礼:“母亲”,然后才坐在早已铺上垫子的石椅上。 想来这也是母亲的主意,母亲坐不惯冷硬的石椅,一般都是先让下人铺上垫子。 “嗯。”谢琬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开口:“想着今天下雨,你可能没有出去,所以就叫你过来陪着我说会儿话,不会打扰到我们霍大少爷吧?”说到最后两句话,谢琬的话语已然充满了打趣。 听到这里,霍韫知忙放下刚端起的茶杯,笑着回答道:“怎会,母亲可就别取笑我了,陪您聊天,我怎么会不愿呢。” “母亲平日里操心府内的事务已经够忙的了,做儿子的能陪您说说话,解解乏也是该做的。”说到这里,霍韫知像是忘记了自己经常往府外跑,成天的见不着人的事实了。 听着霍韫知的回答,谢琬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行了,做母亲的便能不知道你。” 霍韫知冲着谢琬讨好的笑了笑。 看见过韫知这样,谢琬也不再多说什么。 “今天叫你过来呢,确实是有件和你相关的事情。”说话间,谢琬抬眼看了看一旁的侍女,侍女会意,转身带着人全部都撑伞退到了凉亭外。 霍韫知听到是和自己相关的事情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看来之前自己猜的还真没错。 谢琬继续说道:“之前给你说过的,你的年龄也差不多了,以前没说是想着你的年纪还小,现在也到了差不多该给你张罗的时候了。” “刚好前些日子,我进宫去看你皇祖母,她也提了一下这事,觉得是时候该给你张罗起来了。”
见谢琬说的越来越明白,霍韫知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还是沉沉的落了下去,连忙开口打断道:“母亲,我……” 谢琬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成功让霍韫知闭上了嘴,才又继续开口:“你想说什么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以前你想要学武之类的,我和你父亲虽然说不赞同,但是也没有过多干预过你,现在不同,你这个年纪是时候考虑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