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外,霍韫知和顾锦修骑着马走在前面,在他们后面跟着一辆马车,车内是许令仪和温雅。 前几日顾锦修郊外的庄子上觅得了一筐肉质极为细腻的鱼,本想让人送些去温府,但温雅知道后,想着自从许令仪从江北域回来之后,几人就没怎么见过面,于是就约了霍韫知和许令仪去庄子上小住几日,刚好庄子上的樱桃树也结了果。 樱桃皮薄,运输不易,吃新鲜的最好,炙烤鲜鱼,也是刚跃出湖的最好。 恰好庄子上果树和湖都有,浅凉绿树之下可挡夏日炎炎,碧水湖畔边能尝细腻肥美的鱼,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出行。 许令仪和温雅确实是许久未见,上次见面还是她和霍韫知去江北域之前,从那回来之后一直都没得空见面,偶尔能在洛城贵女办的宴上见得一面,但终归人多,说不了几句话。 夏日炎热,几人约好之后,便挑了个傍晚时分出行,这时太阳正散去热意,远处天边橘色与浅紫交接,走在郊外的路上,身边是有路过归家的农人,多数穿的是短布衣衫,身上挑着扁担,扁担下挂着两个竹筐,筐内里装的多是些日常用品,想来是晨间去了内城售卖,晚间收拾之后才买些日常之物回去;也有身着锦衣华服,坐在马车内的,往城内赶,马车后面装的是一大筐满满当当的农物…… 百姓生活富足,往来脸上皆是笑容。 霍韫知一行人这次出行身边并没有带太多的侍从,行事也很是低调,这也是他们一贯的风格,他和顾景修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二人并驾而行,感受到顾锦修时不时投来揶揄的视线,他有些不自然的勒了勒手中的缰绳。 顺着顾锦修的视线下去,他看到了横放在马背上的佩剑上,剑柄上许令仪给他做的剑穗正随着乌啼前行的脚步晃动,剑穗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在他心尖上晃一样,莫名地晃的他心里有些痒,见顾锦修还在看,他将手伸出,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了两声。 听到霍韫知的提醒,刚才还有些肆意的眼神收了回去,看向前方,但言语之间却是若有所指:“你这剑穗不错。” 霍韫知听到之后,伸手抚过剑穗,有些温凉的触感自手心划过,他笑了笑,没有搭话。 顾锦修也不在意,又转口聊起其他的来。 此刻马车上的许令仪和温雅也正在闲聊,温雅性格较许令仪要活泼一些,二人在一起相处的也算融洽。 “令仪给你说,顾锦修那家伙……”温雅靠近许令仪正准备给她说前几日顾锦修惹她生气的事情,还没等说完,晃眼间就看到许令仪挂在腰间的玉佩,白绯玉并不常见,更何况是还被雕刻过的,处于正中间的女子小像惟妙惟肖。 温雅顿时来了兴趣,“我能看看你腰间的那枚玉佩吗?” 许令仪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答应:“嗯。”说着就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她。 玉佩入手温润的质感,便知是价格不菲,温雅将玉佩举起,靠近窗,外面薄暮的夕阳顺着窗柩洒了进来,透过透白的玉,内里绯色合着光,似在流动一般,像片片飞舞的桃花,丝丝密密地缠绕在中间的女子小像之上,温柔缱绻。光是看到这样的景象,便知道赠玉之人费了多少心思。 温雅:“早听说白绯玉极为难得,仅有一块,是早年附属国上贡来的,后被陛下赏给清郡王,想来便是这块儿了吧?” 许令仪心下有些惊讶,光是看这玉的料子,便知是极为难得的,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来历,居然是仅有的一块儿,微微低了些头,眼神看向玉佩的时候极尽温柔,“是韫知送的。” “哈哈,我就知道。”看许令仪有些脸红,温雅立刻打趣,“也算他有心,这玉佩上的小像简直和你一模一样,想来也是出自哪的手吧?” 还没等许令仪回答,她接着道:“之前就听顾锦修那家伙说过,说霍少爷雕刻的手艺也是一绝,是跟着宫里的老师傅学的,是他怎么都学不会的,这让我一直很好奇,但是都没有机会能见到,好在今日托你的福,终于算是见到了。” 一边说着还一遍将玉石放在许令仪身旁,像是在用眼神比较着什么。 越是听她这样说,许令仪越是不好意思了,就算平日里她和霍韫知再怎么相处,猛的被旁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是不好意思的。 看着有些调皮的温雅,许令仪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开口道:“前些日子,听说顾公子将整个珍宝斋的首饰都包了下来,送进了温府……”越是说到后面越是慢条斯理,眼神揶揄的看着温雅。 这下子,脸红的不再是只有许令仪的,温雅有些娇羞地喊了句:“令仪。”说完,红晕自耳根后一点点缠自耳后,她将手中的玉佩塞进许令仪的手中,虽言语上有些恼羞,但动作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塞完玉佩之后,就微微转身,朝着窗户侧坐着,像
是感觉到了脸颊上也有了热度,伸出双手,捂了捂脸颊,侧光看到许令仪之后,又将手放了下来,落在膝盖上,不住的绞着手绢。 小女儿的姿态无疑,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上一刻还笑着打趣她,这时候就先是自己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了。 许令仪手将玉石扣在手中,刚才脸上的热意已经散了下去,她坐的离温雅近了些,斜着头去看温雅,见她实在脸红的厉害,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好啦,不说了,再说下去,只怕有些人的手绢都要换上新的了。” 温雅转身回握:“换新的就换新的,我早就看上你新做的手绢了。” 许令仪:“那可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珍宝斋的首饰。” “好啊,你还在打趣我,令仪!”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挠痒。 “好啦好啦,给你做给你做。” “那我也给你做。” 马车内两名女子笑作一团。 听到这笑声,霍韫知合顾锦修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后一看,再回过头继续赶路。 霍韫知:“难得见令仪这样,看来她和温雅相处的很不错。” 顾锦修伸手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走在开阔的道路上,他却好像是闻到了些酸味,于是他答非所问:“好像有点酸啊,韫知你闻到没?” 一边说着,还一边闻,用眼神示意霍韫知也去寻找那酸味的源头。 霍韫知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和他多说,只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手中的缰绳抽在顾锦修的马上,马收到指令,顿时双蹄抬起,向后仰了仰,然后往前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发出鸣叫,像是在问顾锦修“主子,你看我厉不厉害,甩出那乌啼一大截儿。” 顾锦修:……这蠢马,没救了。 还没等他停下来,身后传来霍韫知含笑的声音:“锦修啊,跑那么快做什么,可是不想和我们一起?”还刻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他和顾锦修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拿捏他。 果不其然。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身后马车内的笑声立刻停住了,紧接着是帘幕被掀开的声音,温雅从里面里面微微探出身子,看到顾锦修果然骑着马跑到了最前面,都是骑马,偏他就比霍韫知走的还要远一些,立刻:“顾锦修,你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哼!”了一声,将帘幕重重的的放下,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情绪,但坐进马车内之后,脸上的表情却和刚才的语气完全不相同,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笑了笑。 许令仪见状也不拆穿她,只是将手中的玉佩系好挂在腰间,这玉佩颜色浓淡都极好,不管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相配。 马车外,霍韫知听到温雅的话,看了眼有些狼狈的顾锦修,冲他抬了抬下巴,笑了笑,扬起手中的马鞭,也跟着重复了一遍:“是啊,顾锦修,你什么意思啊?”但那语气中的揶揄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锦修一时也顾不得霍韫知什么表情 ,驾着马,让它停了下来,接着左看了看,右瞧了瞧,看到了开在路旁的野茉莉,立刻翻身下马,摘了一大把,理了理之后,再骑着马走向身后的马车。 在路过霍韫知时,用眼神传达出了他的情绪。 霍韫知无所谓的看着他,眼神挑衅:快去哄人吧。 温雅和许令仪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将身子微微背对着窗户,侧着和许令仪相对,果不其然,下一刻就传来手指敲窗户的声音。 顾锦修讨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看前面的花开的好,给你摘花去了,到庄子后,就将这花插在你房内,晚上夜风一吹,香气溢满整个屋子,好看也好闻,你看看吧。” “真的?” “真的,你看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雅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下去,于是顺着台阶说:“那你拿来给我瞧瞧。”一边说着,一边站过头去,看到了外面马背上的顾锦修,微微弯着腰看着她,手中当真是捧了一把花,花茎上能看得出来是被清理过的,但还是能看到零星几颗泥土,这更加验证了顾锦修刚才说的话。 温雅把手往外面一伸,顾锦修立刻就将花束递到了她手中,说:“我就是看这花好看,想着你肯定会喜欢。” 温雅收到花后,闻了闻说:“确实不错。”那语气中大有“我已经原谅你了”的意思。 顾锦修听到松了口气,看到温雅旁边坐着的许令仪,再抬头看了看霍韫知。 霍韫知收到他的眼神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刻,顾锦修有些不怀好意的开口:“也不知道韫知注没注意到这花,是吧,韫知。”虽话是对霍韫知说的,但在场的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果然,霍韫知听到这里,再想着温雅手捧着花,许令仪却没有,心里也有些慌乱,暗自在想,刚才就不该抽顾锦修的马,要不然也不会让他有现在这一出。 连忙骑着马就要往后走来,“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