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国中部,沧海城,有座武林人士心向往之的地方——明月山庄。 明月山庄是武林盟主华彧的庄园,建造在幽静的山谷之中,四周峰峦叠叠,草树萋萋,风景如画。 山庄内,古朴典雅的建筑群中,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剑塔,那是华彧日常居住、修炼之地。 华清玥端着熬好的药走上剑塔二层,环顾一圈,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她把药碗放在矮几上,越过剑塔两侧阵列的各式武器和武学秘籍,沿着后方的木质阶梯朝剑塔顶部走去。 推开虚掩的木门,华清玥果然望见父亲单薄瘦削的身影。 华彧披着一件灰色单衣,正站在栏杆处向下俯瞰。 华清玥缓步上前,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向广场中央,那里有一座高高的旗杆,上面悬挂着代表华家武林盟主身份的明月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父亲定是在为一年之后的武林大会担忧…… 云澜国武林大会,每五年举办一次。 但现在,距上次举办武林大会已过去了九年之久。 九年前,华彧在武林大会上打败闯过前三关、获得向他挑战资格的三名江湖豪杰,第二次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七年前,华彧率各门派精英围剿魔教老巢,他浴血奋战,杀掉魔教教主楚天齐的同时,自身亦遭受重创。 四年前,因上次正邪大战,损失众多武林精英,加上华彧为除魔身负重伤,因此,暂停一届,华彧继续担任武林盟主一职。 武林大会没有召开的这些年,江湖中新人辈出,而华彧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待到明年十月,这面明月旗怕是只能摘下…… 华清玥注视着父亲发白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面上浮起哀戚之色。 旋即,她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轻快地道:“爹,先去把药喝了吧,再迟就要凉了。” 听到声音,华彧才发现女儿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边。 当年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长成了端庄优雅的女子,而他也已步入暮年。 真是想念那个曾经威震江湖,令人敬畏的华盟主呀…… 华彧收回思绪,慈爱地道:“是玥儿呀,好,爹这就去喝药。” 华彧在华清玥搀扶下,回到剑塔二层,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七年前他受伤后,药王谷谷主温空亲来明月山庄为他治疗,临走时留下药方,嘱他日日煎药服用。 这药味道极苦,但喝了许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只是近段时间,他感觉药效越发不如从前。 如今身体大概恢复到未受伤之前的五成,继续这样下去,明年的武林大会他怕是只能坐在观战席观战了。 华清玥从父亲手中接过空药碗,叮嘱他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外面吹风了。 华彧听着女儿关切地唠叨,含笑点头。 待华清玥走出剑塔后,华彧起身,走向一摆放着武学秘籍的木架,取出一个紫檀木盒,从中拿出那本多年前他攻破魔教后收回来的神秘典籍。 注视着封面上闪烁着诡异冷光的《天魔神功》几个大字,华彧的脸上浮现出既犹豫又渴望的神色,内心挣扎许久后,他长叹一声,再次把它放回原处。 —— 云澜国西都城东部,有座闻名天下的天机阁。 阁主水沧河从弟子手中接过六月份的账册,坐在桌前快速浏览,随着纸页翻动,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天机阁就被天煞阁抢走近三分之一的生意,损失银钱无数。 账册最后,另附的一张纸上则记录着上个月阁中弟子外出时,与天煞阁弟子起冲突七起,死伤三人…… 合上账册,水沧河眼前不由闪过十五年前,师弟林翊因不满师父将阁主之位传给自己,叛出门户的情景。 那时,他念着同门之情,没有阻拦林翊离开。 谁知,林翊竟带走阁中一批依附他的弟子,在西都城西部建起天煞阁,明目张胆地用学自天机阁的手艺与天机阁打起擂台来。 天机阁建阁数百年,以研究、设计并制造各种各样的兵器为主。 阁中弟子擅长将普通的铁矿石与各种稀有材料融合在一起,制作出的武器杀伤力巨大。打造的剑寒光冷冽,削铁如泥;锻造的刀轻盈美观,破空有声;铸造的枪锋利无比,锐不可当…… 因此,天机阁在江湖中,极负盛名。 不过,天机阁有一条传承百年的明确规定,阁中所制兵器,无论何种境地,均不得售卖与魔教和
下三滥之人。 若天煞阁遵守这个原则,水沧河只当多了一个竞争对手,用心经营天机阁便是。 可时日渐久,随着天煞阁壮大,水沧河才发现林翊竟全然不顾天机阁传承多年的规矩,只要有钱可赚,不管来人是魔教中人还是恶名昭著的江洋大盗,皆来者不拒。 后来,天煞阁还开始制作起毒药、暗器,把天机阁的手艺用在各种歪门斜道上。 抢占完天机阁不愿也不能占领的市场后,天煞阁又打起价格战,逐步蚕食天机阁的正常市场。 近年来,林翊和一众天煞阁弟子愈发嚣张,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天机阁弟子死在他们手中。 天机阁几位长老请求水沧河清理门户,把林翊和天煞阁这个辱没天机阁手艺的毒瘤除掉。 可水沧河虽然制作武器的技艺出类拔萃,经他手打造的每件武器都可称是神兵利器,但于武艺一途,却极为寻常,较林翊逊上许多。 阁中弟子也多把精力放在研发、打造武器上,功夫高强者少有。 反观天煞阁那边,太子监国后,招募各种江湖势力,天煞阁不顾武林公约,公然与太子党勾结,如今,林翊与西都城城主严古走得越来越近。再加上他结交的诸多魔教中人和狐朋狗友……双方一旦开战,输赢难料。 可若是不战,任由天煞阁这样发展下去,水沧河自觉愧对把阁主之位交到自己手中的师父。 他行至窗前,望着夜色里仍灯火辉煌的炼器楼,愁闷不展时,弟子水均在门外喊道有急事禀报。 “进来。” 水均推门而入,对师父行过礼后禀道:“今日酉时,在天煞阁,有两位少女和一位青年男子与他们的人起了冲突,天煞阁几十名打手一拥而上,竟没在那三人手中落着好处,任由三个人打伤许多人后安然离去……” 水均扬眉吐气地说完,水沧河沉声问道:“可有查清楚这三人来历、住在何处?” 水均禀道:“这三人目前住在城西的南客栈,至于来历,暂时还不知晓。” “时刻关注这几人情况,看他们行事作风如何,有动静向我汇报。” 水均领命下去后,水沧河站在窗前,望着夜色里天机阁的各处楼宇,长叹口气,暗暗希望那几人是正派人士。 —— 李鱼、莫语、简丰在天煞阁大战一场后,回到南客栈,各自梳洗一番。 半个月前,他们三人离开桃源村,朝西南方行去。 自萧景澄返回东华后,各城池出入关卡恢复正常,几人在路上并未多做停留,经漠云城、鸣珂城,直奔西都而来。 入城后,打听到天煞阁位置,李鱼一行直接拿着那名杀了周大海之人的画像找上门去,询问此人是不是天煞阁之人。 得到不是的答复,准备离开时,却被堵住去路。 原来二楼正与一位大主顾谈生意的天煞阁刘管事,瞧见客人望向李鱼时垂涎欲滴的眼神,为投其所好,便命属下把人留住。 李鱼虽早知天煞阁名声不佳,但没想到竟会恶劣如斯。 盛怒之下,她与莫语二人出手,把阻拦之人狠狠教训一顿。 回到客栈梳洗之后,一想到那个油头粉面的肥胖男子投在身上的目光,李鱼仍觉浑身恶寒。 李鱼按捺住想要现在返回去再在那人脸庞上多踹几脚的冲动,俯案思量。 如今有桃源村做后盾,她终于可以无后顾之忧地仗剑江湖,行善除恶。 即便没有周大海之事,遇上这般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乌烟瘴气的门派,也定要想办法把它扳倒,为武林、百姓除害。 她把自己的想法与莫语、简丰一提,二人皆表示赞成。 简丰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莫语则是在李鱼耳濡目染下,慢慢有了行走江湖就要行侠仗义的觉悟。 翌日,三人吃过早食分头去城中打探天煞阁情况。 当李鱼自一名江湖打扮的中年男子口中,听到天煞阁阁主林翊多年前乃是天机阁弟子,因故叛出天机阁,而今双方水火不容的消息时,眼睛一亮,心底有了计较。 返回南客栈途中,李鱼察觉有人跟踪自己,她在僻静处迅速转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人制服。 水均趴在地上连连求饶,说自己是天机阁弟子,只是遵师命来盯她的行踪,并无加害之意。 李鱼没想到自己还未行动,天机阁的人便主动撞上来了,如此大好之机,岂能放过。 她抬起脚,厉声道:“不想死的话,带我去见你们阁主!” 水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长叹
口气,“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