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军并非没有听过猛火油这种东西,但多用于城头与船上,平地阵战,那真是头一回见。
动物有怕火的本能,见一串大火苗朝自己面门窜来,是会本能的调头躲避的。就这区区五具猛火油桶,就造成了南唐军阵中五处混乱,有士卒调头躲避,反倒被自己人撞倒,然后被一个个的袍泽踩到,战场之上人挤人,一旦倒下,只有被踩死的命。
混乱越来越大,这时有队副开始斩杀后退的士卒,并大喊:“后退必死,回头杀过去啊。”
就是这个时候!
钱弘佐命霹雳炮改打猛火油炮弹,猛火油炮弹个头小、放炮快,朝着南唐军阵中猛烈轰击,一颗颗猛火油炮弹在南唐士卒中炸开,有的砸中人,整个人烧成一团火球。有的砸到地上,绽开一地火焰,南唐士卒原本见前面突然喷火,忽然见后面也冒出火来,从未见过此等怪事,以至于阵型更加混乱。
吴越军抓住这个机会,大棒手队开始杀入敌阵。
猛火油桶威力大虽大,但终究还是容量有限,喷了没多久,火焰便渐渐熄灭,有勇猛的南唐士卒冲上来,一斧子将保护猛火油桶的盾牌劈碎,与吴越士卒战作一团。
一面是阵型严整、以逸待劳的吴越军大棒手,一面是久战力尽本该后撤的南唐大棒手,两厢一碰上,南唐军立马就落了下风,一排排地士卒被吴越军砍翻砍倒。
钱弘佐又命打出旗语,发动总攻。
弓箭手射完三轮箭雨,也持朴刀发起冲锋。
喊杀声,炮声,响彻了建溪两岸。
正在城头防守的朱虎臣在城楼上眺望了半天,突然大叫道:“是猛火油炮,定是大王派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城上城下的吴越士卒顿时士气大振,灰头土脸、面色灰败,已经几日夜没合眼的朱行忠脸上浮现出几分血气,喜道:“真的吗?是哪位将军来援?”
但那一股气一泄,朱行忠再也支撑不住,往地上一躺就沉沉睡去。
朱虎臣笑骂道:“你倒是睡了,我还打算出城冲杀上一阵,你睡了我倒不好出城了。”
其实他也只是打嘴炮而已,士卒已三日没吃过正经的饭了,百姓家早就搜了一轮又一轮了,百姓已开始吃树皮、吃土,有不少人已饿死街头,乱世人命如草芥,又有谁来怜惜呢?
“等解围了,我定要向殿下上奏,将那吴程老儿狠狠地告上一状。”朱虎臣在心中默默念叨。
建溪的对岸,吴越军的大棒手将南唐军阵击成两段,进而将靠近山岭的一部围死,一步步往内绞杀。而靠近建溪的南唐军见大势已去,纷纷顺着浮桥与水寨渡过建溪。
这时上游悠悠飘来了一艘艘竹排,快靠近水寨时,竹排上腾出一团火焰,顿时熊熊烧、烈火冲天。
水寨中急忙派出小船来,持长竹竿来把火船推开,不料一推之下,竹排竟然散架,火焰竟如油脂一般在水面上四溢,顺着溪水,流淌到南唐军的船边,将船也给点了。
“不好,是猛火油!”南唐军还是有识货的将校的,南唐军船只着火,士卒只好纷纷跳船。后面火船便无人阻拦,一步步逼近水寨。
终于,一艘火船撞上了水寨,火苗顺着木桩开始四处弥漫,水寨里的士卒心说反正东岸已败,水寨立着还有什么用,也一起开始往西岸逃跑。
王崇命士卒在西岸边列阵,将一个个逃跑过来的士卒一个个地砍翻,他本人手持长枪,瞅准了,见逃兵过来,对准咽喉,一枪一个准,一枪刺中,又迅速收回,被刺中的士卒惊愕地手扶着喉咙坠入水中,溪水渐渐染红。
逃跑的士卒见了,收住脚步,三三两两结阵,又回头杀去。东岸吴越军士卒挺着枪阵冲上浮桥,刺倒一个个落单的南唐兵。
王崇望着浮桥上尚在缓缓推进的吴越士卒,下令:“放弩!”
密密麻麻的弩箭将浮桥上的人一茬茬地放倒,中箭的人纷纷倾倒在溪水中——浮桥上阵型更加紧密,被射中往往不死,倒在水中还有几分活下去的可能,若是躺在浮桥上,就没机会站起来了。
王崇见弩箭无法阻挡吴越军的脚步,又命长枪兵压上去,与吴越军长枪兵战在一处。
双方都是密密麻麻的枪尖,如同两只刺猬在打架,用尖刺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血流满地,依然不肯退却。
浮桥上的鲜血淌得满地都是,滴入溪水之中。
双方的弓箭手又上了来,纷纷抛射箭雨,将对方后排的士兵压制住,减少对方阵型的厚度。
另一面,吴越水师开始对建溪上的木桩、铁索展开清理,南唐水军当然不答应,拼命抵抗,双方你来我往,在建溪上展开激战。
边镐建言,加紧拿下龙津城,只要龙津在手,就可与吴越相持。
李景达有些失望:“只能与吴越相持么?”
“吴越军士气大振,又有未曾见过的喷火兵器,定是有援军自福州来了,留从效恐怕已经败退。我国占据建、汀二州,留从效能保住泉、漳不失,这闽国五州我居其四,优势在我。”边镐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