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率先划破夜空的是朋友的尖叫。 艾尔西似乎是醒得最早的一个,当朵瑞亚翻身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跳下了床。 “别!别过去!鬼、是鬼!是吕蓓卡的鬼魂!”朋友的声音浸满了恐惧,她死死地抓住了朵瑞亚的手臂,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是吕蓓卡回来了!” 那只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房间里出现响声之后,立刻从缝隙里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朵瑞亚和艾尔西都看到了一个黑影从窗边飞快地闪过。 那个影子大小就如同人类般地,高高地一跃而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蹿上了屋顶。接着,她们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并不像是人穿着鞋子的脚步声,这种黏腻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三人都心惊肉跳。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艾尔西瞪大了双眼,她左看右看,从壁炉里抽出拨弄柴火的铁钳,举在手里给自己壮胆。 朋友颤抖地几乎要哭出声了:“是吕蓓卡,就是她!我看到了,她那可怕的眼睛,还有那水草一样的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她刚从海里面爬出来,她想要杀死我们。” “不,等一等,别自己吓自己。”朵瑞亚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我只看到了眼睛,没看到其他的,也许是某种野兽也说不定呢。” 当然野兽的说辞谁也说服不了。三人在充满了恐慌和疑虑的静默中,静静地僵持了几分钟,艾尔西摸索到了墙边打开了灯。 朵瑞亚也下了床来到壁炉边上,端起一个银烛台握在手里。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这时外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响动。她们拉开窗帘,看到了空荡荡的阳台。远处码头的灯塔还尽职尽责地照亮着海边,她们没有瞧见任何可疑的人物。 “我看到它是蹿到了楼顶上了。”朵瑞亚说,“我们要不要……打开看看?” “开!”艾尔西举起火钳,还尝试着挥舞了两下看顺不顺手,“有什么东西出现,我就立刻照着它的头上来一下。” 朵瑞亚伸手打开窗户的插销,推开了窗户,顿时海风裹挟着那种熟悉的腥味吹进了卧室。在阳台的地板上,她们清晰地看见了一滩水渍,并且显示出两只脚的形状,就仿佛一个人刚才就站在这里,紧贴着玻璃偷窥着屋子。 “她从海里面回来了……”朋友喃喃自语。 “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艾尔西壮着胆子抬脚走出卧室来到了阳台上。她抬起头朝屋顶上看去,但是夜色浓重,又或许是那个东西跑得太快了,她什么都没瞧见。 “它要是鬼,它就不会逃走。”朵瑞亚安慰着。 艾尔西蹲在那摊水渍前,用手指沾了沾,放在鼻子底下,顿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钻进了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捂着嗓子干呕了两下。 那就像是有一条死鱼曾经在这块瓷砖上扑腾了很久,她几乎能想象出发白的死鱼眼和扑打着的鱼尾,又或者是那种在沙滩上腐烂掉的鱼尸,散发出的种种恶臭。 她脸色难看,像是手蹭到了什么脏东西,跑到屋里拎起装水的水壶,又回到阳台上反复冲了冲手,直到确认手上没了味道。 “不管那是什么,我们明天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她道,“就说我们晚上看到了可疑人士,怀疑是小偷,叫庄园里面的仆人到处巡逻。” “那么,要把这件事和马克西姆说吗?”朋友问。 “当然,这可是我们卧室的窗户外面,这么重要的事,这位男主人可不能不知道。” 她们重新关上窗户,并再三确认死死锁好了,才重新躺回床上。床头柜上的荧光小闹钟显示出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受到惊吓的她们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陆陆续续地缓慢进入梦乡。 这次朵瑞亚没有再梦见大海了,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六点半。她是醒的最早的一个,穿好拖鞋来到了窗户边上,拉开几寸朝外看去。 阳台上的水渍已经干了,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太阳出来,庄园也逐渐从沉睡中复苏。当她们打理好来到楼下的餐厅时,终于见到了一日不见的德温特先生。他正站在自助餐桌前,打开一个金属的盖子看着盘子里的食物。 “亲爱的,两位朋友,你们昨天在庄园里还开心吗?”看到她们走进餐厅,德温特先生温和地笑着,向她们询问道。 朵瑞亚摇了摇头:“不,我们并不开心。说实话,我们昨天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 “什么?”德温特先生惊讶而关切地望向自己的妻子,“亲爱的,昨天发生了什么?” “马克西姆先生。”艾尔西抢先说道,“完全没有质疑你和我朋友感情的意思,但我们觉得,我们在这个庄园里面并不受欢迎。”
德温特先生放下盖子,快步走到她们面前,扶着朋友让她坐在椅子上,微微弯着腰,关心地问道:“是仆人做了什么吗?” 艾尔西假装思考了一下:“丹弗斯太太是不是和以前的吕蓓卡夫人关系很好?我们受到了一些不太礼貌的对待。” “她说了什么吗?” “她不停地说我的朋友比不上之前的太太,她还说现在吕蓓卡夫人之前居住的房间依然维护得很好。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德温特的脸色忽然间沉了下来:“丹妮和之前的夫人确实感情很好,而且她是庄园的女仆总管,工作还是比较重要的。但是,如果她为难你们,你们就直接说她。有什么事情要做,也不要怕她,你们是主人,如果她不做,你们就来告诉我。至于她古怪的脾气,我们这些人也都知道,你们不喜欢她,就让她不要出现在你们面前就好了。” 朵瑞亚叹了口气:“她的脾气仅仅只是怪了点吗?吕蓓卡的房间到现在,一直都有人居住的模样。” “你们要是觉得碍眼,就让人把那里的东西都清理掉。”他脸色铁青,声音紧绷,整个人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朵瑞亚继续试探道:“自从我们昨天进了吕蓓卡夫人的房间,她就一直和我们说,吕蓓卡从来没有离开过房子,她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砰!” 装满奶茶的茶杯被碰倒在了桌子上,德温特慌乱地抓起了餐布,胡乱地在桌子上抹了两下,又差点把盘子推到了地上。 “别、哈,你们别开玩笑了。肯定是丹妮这个人,她太怀念以前的主人了。”他似乎是在逃避她的眼神,掩饰地坐到了妻子的身边。 “她还说了一些什么背叛呀、不得好死之类的话。”朵瑞亚不依不饶,用她在精神病院里面学到的那种幽幽地、充满了诡异的声音说道。 德温特的神情越来越难看,他握住了妻子的手,勉强说道:“我平时基本不在庄园里面,这些仆人就越发无法无天了。这回我要好好训斥他们,你放心,不管是丹妮还是谁,都不会再来你面前胡说八道了。” 艾尔西冷眼旁观着,在德温特安抚了一番妻子之后,她才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也相信德温特先生你能管教好他们。我们今天还会到处逛逛,你呢?” 德温特表示自己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完成,而且需要去一趟城里。他满怀心事地快速吃完了早饭,就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急忙离开了餐厅。 朵瑞亚搁下刀叉:“其实我觉得,如果我们想要查明白吕蓓卡当时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丹弗斯反而是我们的助力也不说定。” “确实,她肯定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艾尔西点头同意。 “不如我们再找庄园里的仆人问问看。难道这里这么多人,就真的没有一个人瞧见了吕蓓卡吗?” 她们吃完早饭,找到了庄园的管家弗兰克,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询问他。弗兰克把她们引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艾尔西看门见山地说:“弗兰克先生,我们昨天晚上在阳台上看到了可疑的人在偷窥我们。” 弗兰克被吓了一跳:“什么?太太小姐们还好吧?” “我们都挺好,那个人被我们发现后就逃走了。但是,我们想要问下昨晚值夜的仆人,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庄园到处走动。” “是几点钟的事情?” “凌晨三点左右。” 弗兰克脸色凝重,叫来了昨晚负责巡逻的仆人和守卫,但是他们互相对望着,都表示没有任何异样。没有问出结果,弗兰克也只好让仆人严加防范,增加了守夜巡视的人手,尤其是屋子外围。 “太太,我们这里的治安很好,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而且一般的小偷也不敢到曼德雷庄园来。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让女仆值夜守着你们如何?”等仆人们都走了,他对朋友建议道。 “值夜可以,不过守着我们就不必了。”艾尔西拒绝了。 朵瑞亚问道:“弗兰克先生,我们有些问题,不好跟别人说,便想来问问你。” “哦?是什么?” “是关于吕蓓卡夫人的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她问道,“我们听说,她是半夜自己开着帆船出去出事的。当天晚上庄园里面有仆人看见她吗?” “这个……”弗兰克回忆着,从架上拿出一本本子,“我们这里也有出事后仆人的记录,我也记得很清楚,那天夫人的表哥杰克·法维尔先生还在庄园做客。当天夫人晚上八点吃过晚饭,送法维尔先生离开回伦敦后,就屏退了仆人。之后,大家就再也没有看到她。” “之后还有那位杰克·法维尔先生的来访记录吗?”
“没有了。” 朵瑞亚沉吟着:“那既然谁都没有看见,你们都怎么确定她是出海了呢?” “是这样的,吕蓓卡夫人的确很喜欢她的帆船,她想要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去打扰她。当时她不在庄园里面,仆人们估摸着,她又在海边的那个船坞里面过夜了,就没有再寻找她。这是她的习惯。” 艾尔西立刻竖起耳朵:“海边的船坞?是那个废弃的白色小房子吗?” “是的。” “那你们又怎么能确定吕蓓卡夫人是自己离开的呢?万一她是被人杀害的呢?或者被人劫持到海边绑架上船了呢?天哪!你们这些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