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着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是不是觉得此处并不一般?”
张鹿安大方回应道“是的,但是对于我俩来说肯定是友好的。我感觉您一定是个武术大家”。
老者哈哈大笑“大家称不上,只是偶然习得一丝傍身之技罢了。你们二位是从何处而来?又准备到往何处”
张鹿安自我介绍道“晚辈姓张,名鹿安。这个是我的玩伴阴六,我俩都是南直隶人士。先故右都督张公可大是晚辈的堂叔……”接着就把一路的经过,如何被骗入军营,大军又如何失败,自己又是如何逃出,又是如何逃到此处说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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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拈须自吟,不住的点头。“想不到你小小的年纪倒是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言语得体,看来果真大家之后”,
“晚辈不敢当。敢请教老丈名讳”
“老汉姓胡,名壑,字登选,乃北直隶沧州人士,崇祯二年逃难至此”。
“沧州不是号称北地粮仓吗?仓廪实而知礼节,沧州一带尚武成风,当年是遭受到水旱灾害了吗?”
“非也,是建奴入侵所致。建奴非人哉,真正的率兽食人,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一家之中七口人均遭杀害,族中熟人更是被掳掠殆尽。老汉时在邻镇访友,待返回时,建奴已经扬长而去,老汉遍搜全村,才在厕所里搜到已经昏迷的女儿。天可怜见,至少不让老汉彻底绝后”胡壑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别的事一样。
但是张鹿安知道的,这种伤痛是内心里一块伤疤,揭开一次就更加疼痛一次,于是赶紧道歉“胡老丈,抱歉,晚辈唐突了,勾起了您老人家的伤心往事”。
“无妨。老汉来到此地后,无以为生,就开馆收徒,倒也活的自在。如今女儿也得配良人,老汉别无顾虑。你们刚才见到的都是练武器材,蔽处虽然简陋,倒是也曾广罗门徒。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徒儿们已经纷纷离馆了,但是偶尔逢年过节的还会来看老汉”
两个人正说话间,突然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胡壑听到笑声,瞬间面露喜色。
张鹿安赶忙站起来朝门外望去,只见一行四人,为首的一人,身高体壮,面宽黝黑,下巴一缕纷乱胡须,胳膊粗壮,恰似“胳膊能跑马”。左侧一人,面容看上去很相近,只是略微瘦削。后面跟着的两个,一个秃头,跟和尚的区别就是头顶没有点戒。一个满脸络腮胡,看上去就凶神恶煞。
来者看到张鹿安两人,瞬间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面对胡壑下拜“徒儿见过师傅”。
胡壑说道“快快免礼,于七、于六你们几个赶紧起来”
为首的于七笑着道“师傅,您老人家又新收徒弟了?”
胡壑道“非也,萍水相逢,但见饥疲,顺手相助尔”
张鹿安此时颇为震惊,根据既往所学,此时又是栖霞,难道此人就是明末名噪一时发动于七起义、后面又自创螳螂拳的一代宗师本尊?那么他的师傅,岂不是也是武术名家?
就在那一刹那,张鹿安做好了决定,赶紧顺杆去爬,立刻跪下拜见胡壑“晚辈仰慕胡前辈久已,愿为阶下洒扫弟子,还请前辈能够收晚辈为徒”。
胡壑笑道“你倒是颇能顺杆爬,你我刚相识几个时辰,何来仰慕许久之说?莫不是诳人?真是小滑头”
张鹿安却一本正经道“敢问来者可是于七,于孟熹”
于七此时正值25岁,两年前刚中了武举人,见到此少年直接称呼名讳,隐隐有一丝不快。只是点头称是“怎的,你这小鬼头也听过本人名讳?”
“那就是了”张鹿安自忖。也不管于七,而是继续向胡壑叩首道“前辈明鉴,前辈如是低调为人,晚辈之前实是未知,但是倒是清楚于七、于六拜师胡师,练得一身好武功。专事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这登莱一郡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既如此,那你应该参拜我的徒儿于七,干嘛要拜老汉”
“前辈明鉴,晚辈认为您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徒弟出来,想必您更胜一筹。而且于大哥的某些做法,请恕晚辈未敢苟同,因此晚辈斗胆,恳请您老人家能够破例,收下徒儿”。
胡壑还是笑着并未应声。于七倒是微怒道“咱家做事自有分寸,不知你这个小鬼头认为哪里不合道理”
张鹿安看着于七从人肩上扛的米粮和手里拎着的鱼肉和酒缸,咽了口水,接口道“于大哥,您四位傍黑而来,想必还未曾吃饭吧,就让在下给您几位做个饭吃,咱们边吃边聊”
“君子远庖厨,你这么大了还没有入庠?”一个从人道。
古人称学校为庠,入学即入庠。
张鹿安笑着道“孟圣有云:君子远庖厨。并不是教人不要下厨房,本意是对于有血气的东西你都不要去杀它,推崇的是不忍之心,不要造过多杀孽。未请教几位名讳?”
于七无奈看着胡壑,胡壑笑着摆下手。于七只好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族兄于六,这两位是我的好友李和尚李应详,地煞虎曹良臣是也”。
张鹿安赶紧一一躬身见过,随后从他们手里接过菜肴,喊着阴六一起进入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