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袋里,准备一会扔掉。
这么一弯腰,撕裂的伤口又出血了,这个月份极其的炎热,能把一切伤口烤干恶化,换做一个身体孱弱的人,遭了这种罪,也该晕死过去了。
少年却神色平淡,像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毕竟搬货搬的后背全是伤痕,又背了个半大的小姑娘走了一路,伤口不裂开才有鬼了。
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少年才回到房间上阖眼喘息,没有半分别的力气。
一滴汗水从眉骨往下淌,略过狭长的眼尾。
生活给他的苦难从不曾将他击溃。
抬眸看了眼窗外朦胧的月,他重新闭上干涩的眼睛。
月亮慢慢划过长空,微弱的晨曦从最东边亮起,方野一早就出了门。
在细密的晨露中穿梭,他拿回来了一瓶药酒和止痛贴,挂在少女的门把手上。
伤口感染似乎有点发烧的迹象,他混不在意的捧了把冷水洗脸,又吃了一颗消炎药才重新出门。
等白梨起床后就看到了那一包药物,她知道这是谁给她买的,可她也记挂着方野脸上的伤。
想了想,她把袋子里的碘伏拿出来,又从包包里找了几贴随身携带的创可贴和在一起,学着方野的举动,挂在了他房间门口。
因为脚腕受伤难以挪动的缘故,今天她不准备去图馆了,拿出手机跟陈秒说明情况,陈秒嘱咐她好好休息。
搬出一张小方凳,她来到后院准备画画。
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一阵阵的,声音很轻。
这是她第一次碰到有人敲门,平时城子哥他们来都是大声喊她的名字。
白梨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走到外边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她长了一双和蔼慈祥的眼睛,看着白梨,眼睛弯出许多道纹路。
“你是方野妹妹不?”
白梨点了点头,她有点摸不透这是谁,便轻轻叫了声:“奶奶您好。”
对于长辈的称呼,叫亲一些总不会出错。
秦奶奶手里挎着一个菜篮,眼尾笑的更加弯:“哎,好姑娘,我是住在隔壁街的秦阿婆,刚好种出了点青菜,拿过来给你们吃。”
白梨收下了她的好意,又邀请她进屋坐坐。
许是年纪大了走得累,秦阿婆便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歇脚,跟白梨扯闲篇。
白梨挺喜欢和老人家说话的,无论谈论到什么内容,他们都会用年岁沉淀出来的阅历,向小辈们输出世间深刻的道理。
比如再聊到城子这一群人的时候,她不会像年轻人一样恐慌,也不会像中年人一样鄙夷。
她只捏着自己皱巴巴的手说:“只要有口气都会有难处,不锋利一些谁来保护他们,说他们是坏小子,我不同意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好人坏人。”
白梨很赞同。
阿婆又从兜里掏出一盒喜糖,放在桌上,“我小外孙满月酒上的喜糖,我拿来给你们甜甜嘴,好了,阿婆要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白梨立马起身把她扶到门外,几步路的功夫,秦阿婆又说了自己一会的动向。
或许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给身边人交代自己去哪要做什么,惧怕命运无常将他们突然带走。
“我小外孙今天晚上就回来,我得去打一个小银镯子,这是我们老一辈讲究的风俗,把老镯子打成新镯子,娃娃戴了就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这句话顺着微微荡漾的夏风钻进白梨耳朵里。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忽然抬头问:“奶奶,那像我这样大一点的孩子,也可以戴吗?”
秦阿婆点头,苍老白化的手轻轻抚上白梨的耳后:“当然,只要我们这些老的没走,你们就都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