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皇帝将小纣王的奏折给众臣传阅,当奏折被送回案头时,他问道:“受儿要率军去雁回关,真让朕好难决断,众卿以为如何?”
他的目光先看向掌管兵权的大将军卫子青。碰到皇帝的目光,卫子青就是心头一颤。
对于二十五皇子熊子受,卫子青还是有些埋怨的。当初他族兄卫子义可是就被这位小皇子给斩了,然后把兵权给夺走了。
而现在这位小皇子更是今非昔比,悄无声息就把西凉州余鲧、夏州李崮岇的势力都给平了,更手握二十多万精兵,这让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卫子青内心都不由得很是震撼。
此时,眼见皇帝垂询,卫子青没有主动回答,倒是反问道:“陛下,倒不知您是担心什么?”
宗皇帝微微一笑,看了自己这位重臣一眼,没想到他把球踢回来了,倒也不隐瞒,说道:“朕的担心很多,受儿要出兵塞外,朕身为父亲,自然不希望儿子冒险。而且……”
说到这里,宗皇帝看了一脸紧张的太子熊子启及满脸恭谨的八皇子熊子衍,无奈言道:“少子统兵,受儿威望日隆,岂不危及太子储君之位,朕焉能不忧?”
听到宗皇帝如此言语,太子熊子启先吓出一身冷汗。当初小纣王出兵时,他可没少暗中为难,此时听父皇言语不善,他扑通跪倒,道:“父皇,小弟立功,纵掌兵权,孩儿也只是为他高兴,绝无猜忌,还请父皇明鉴呀!”
宗皇帝冷笑道:“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儿臣……”
太子熊子启还要说些什么,倒是他的岳丈、车骑将军侯集将其扶起,向宗皇帝奏道:“陛下,太子仁孝,对小殿下只有爱护之心。只是陛下担心的也是,小殿下现在领兵在外,陛下还应想办法限制才好,否则将来危及储君之位,却也难免酿成悲剧呀!”
宗皇帝沉吟,他何尝不是有此担忧。现在朝中太子与八皇子的明争暗斗,就已经愈演愈烈。如今小儿子熊子受又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这小儿子手中可足足有两州之地,数十万精兵,一旦自己处置不公,将比太子和八皇子更难制衡,他看向车骑将军侯集,问道:“侯爱卿所言甚是,卿家可有好办法,不妨说说!”
侯集道:“为今之计,当应召小殿下还朝,再派重臣收取凉夏二州军政大权,解散多余军队,这才是正道……”
“不可不可!”一向恭谨的八皇子熊子衍却直接打断侯集的话,对宗皇帝上言道,“父皇,子受能平定凉夏二州,解除朝廷百年大患,乃是一件大功。父皇若只因担心他危及储君之位,就召他回朝,解除兵权,只怕人心难服。若凉夏二州再叛,倒派何人平定?”
侯集一听怒了,言道:“老臣不才,与大将军都曾征战沙场,这把老骨头都能镇住区区凉夏!”
八皇子冷笑道:“凉夏二州割据何止百年,老将军却在京师坐镇得紧呀!”
“你……”老将军侯集怒目而视!
“哼!”八皇子对这个太子死忠倒也懒得报以好颜色,直接无视!
“子衍,休得对老将军无礼!”宗皇帝主动斥责儿子,却并未多安慰侯集,只向国舅蟜无忌征询道,“无忌,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蟜无忌倒先斜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尚右仆射房乔,这才说道:“陛下,臣倒觉得侯将军老成谋国,所虑不可不慎,陛下对小殿下军功宜重赏,其军权及凉夏二州政权宜收归朝廷!”
宗皇帝却是笑道:“启儿、受儿都是卿的外甥,卿却何厚此薄彼呀!”
蟜无忌脸色一寒,正言道:“陛下,臣非敢厚此薄彼,不过为公论是尔!”
蟜无忌代表后族掌权派,与宗皇帝在很大程度上倒可分庭抗礼,他摆明了支持太子,宗皇帝倒也不能忽视。
他最终把目光投向老丞相房乔,这是自己的心腹老臣,倒可听听他的意见。宗皇帝问道:“房老卿家,你执掌均衡,倒可说说此事该如何是好!”
房乔年近六旬,一身紫袍,颌下短髯,目光炯炯,他看了环顾众人,淡然笑道:“陛下,臣倒觉得陛下应答应小殿下的请求,反倒是把他召回京师,弊大于利!”
众人一听不禁诧异,宗皇帝紧盯着这位心腹老臣,问道:“爱卿此是何意?还请讲明!”
老丞相一捋花白短髯道:“陛下,小殿下离京五年,却战塞外,平二州,威望已筑,陛下若召其回京,明升暗降,解除兵权,其难免怨望,留在京师,于朝局无益,反倒是令群臣观望,小殿下可也是嫡子之一呀!”
老头子这番话说得可谓相当透彻,他是在告诉众人,把小纣王调回京城,就又多了一股与太子争权的势力,如今有一个八皇子和太子对抗,就够令人头疼的了,再多加一个小纣王,朝廷局势就会更加复杂。
宗皇帝不由点头,还是自己这位老卿家看得透彻。太子、八皇子、蟜无忌等人也都向老丞相投去敬佩的目光,这老头子的话可谓直接点醒了他们。
而老丞相房乔的话还没完,他继续说道:“小殿下能在狼戎大草原与颉利冒顿这样的枭雄对决,更能悄无声息平定凉夏二州,却未侵朝廷其余州郡分毫,可见其心在外,而不在内。陛下倒不妨令其统兵前往雁回关抵御狼戎人,重赏厚恩,相信小殿下只会成为朝廷柱石,倒不见得会有陛下那样的担忧!至于凉夏二州吗?侯将军与国舅说得很对,陛下倒应委派官员收回,那毕竟是我朝廷的领土,而非小殿下的封地!”
众人闻言,无不松了一口气,宗皇帝也点了点头,最终拍板道:“那就传朕旨意,加封二十五皇子熊子受为镇北大将军,赐爵燕王,令其率本部人马回雁回关吧!至于,凉夏二州,着车骑将军侯集前往接管,有司加派官员,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