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男子居多,更多是挑着担子前来兜售瓜果、饰品的农妇商人,其余看上去家境不错的女人中,除了年纪大点的妇人和十来岁往下的孩子,再就是丫鬟仆妇一类,但凡是穿着好、年纪轻些的,几乎所有人都带着帷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姜妱想,还好玲儿这两个小宫女年纪还小,若她们再大两岁,真伴作自己的妹子,恐怕也是要戴这玩东西的。
虽然被帷帽的事多少扫了点兴,但姜妱总体上还是开心的,一边往上爬一边观景,走走停停也没喊累,中途遇到了一个同样出来踏青的妇人,观察了她们一行人一会儿,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对方看上去家境也很殷实,年纪估摸有三十多岁快四十的样子,因为她并未带帷帽,一看便是已经成亲了的中年女子,身边跟了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和两个仆妇,少女穿着藕荷色的衣裳,身材苗条娇小,人有些腼腆。
年长的女子大方的自我介绍道:“妾身夫家姓吴,这是夫君的妹子,不知女郎如何称呼?”
那少女也露了脸,斯地没有开口,只向她屈膝全作打招呼。
姜妱见她都能掀开纱罩,迟疑了一下,也试探地将面前的遮挡掀开,果然这次没人阻止,那张美丽的面孔顺利的露了出来。
她冲二人礼貌的笑了笑,唤道:“我姓……褚,吴夫人,小娘子日安。”
见到姜妱那张脸,吴夫人当即倒抽了一口气,一时竟没有立即回应,还是吴小娘子拉了拉嫂子的袖子,才让她回过神来,她叹息道:“女郎好模样!”
这有些夸张的反应让姜妱有些失笑,便道:“您过奖了。”
吴夫人先报夫姓,这是晋国的习惯,而姜妱却下意识的报了本姓,让对方下意识的认为她是个未婚的少女。
她环视了一下姜妱一众人,重点打量了一下隔了有几步路远的许致:“这是……”
姜妱便认真的像她们介绍,说许致是哥哥,玲儿三人是弟妹。
吴夫人的神情便更真挚了,她说相逢便是有缘,一个劲的邀请姜妱同行。
姜妱实在不善于拒绝别人,看了许致一眼,见对方冲她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危险,便也就同意了。
吴夫人实在是热情话又多,这一路姜妱知道了她夫家是十分出名的望族江清吴氏,夫君是一个品阶未知的官员,这次到涪城只是路过,在此停留几天休整之后便要进京赴任去了。
那吴小娘子闺名轩雅,尚且待字闺中,这次上京便也是要给她寻个好亲事。
说着吴夫人便开始打听褚家的事,问姜妱是不是当地人,见姜妱否认,便追问起来,姜妱便实话道:“东京。”
吴夫人眼前一亮:“这真是巧了,那咱们将来必定也能相见!”
姜妱见她一个劲的往许致身上瞥,琢磨了半天,终于有点明悟对方的意图了。
她,莫不是看许致长得俊俏,把他列为妹夫的考虑人选了吧?
“姓褚……”
那边吴夫人心下暗念了几遍,就是无法判断是“朱”还是“褚”,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再一味的盘问人家。
她心中想的确实与姜妱猜测的所差无几,就是是看许致长得好,衣着气度也很不一般,明显不是一般人家养出来的郎君,现在搭上话,日后也好多条路。
但另一方面,她们也不过萍水相逢,彼此互不了解,吴夫人也没有盘算太多,顶多想着结交一下,万一以后真有缘分呢。
这就是所谓的普遍撒网了。
一路与吴夫人聊着天,伴着漫山的红叶,姜妱也便不觉得爬山无聊了,中途除了她顾及几个孩子可能会累,休息了两、三次之外,便是一口气爬上了山顶。
这里的景色更美了,人也多了起来,姜妱和吴轩雅都将帷帽的帘子放了下来。
层层叠叠的红叶,及有高挂在枝头的,也有落在地上的,伴着棕褐色的树干,映入眼帘时便也是十分的抢眼,连吴夫人都停下了话头,专心观起了景。
几人一边看一边往前走,都多少有些疲惫了,便商议一同到前边找个阴凉的树下休息。
玲儿被姜妱牵在手里,好奇的东张西望,一边走一边拉着姜妱的手道:“姐姐,这里真的好漂亮,您作首诗好不好?”
吴夫人好奇的看过来,笑道:“不成想我还结交了个才女,褚娘子,你要吟枫叶么?”
姜妱笑着道:“不过是闲来消遣而已,根本算不得‘诗’,您听了怕是要发笑的。”
她们枫树林中走,前头隔了一块巨石,需要转个弯,姜妱自然没有七步成诗之才,因此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直到一行人即将转过大石方才有了头绪,她轻声道:“层林竟日染朱砂……”
才说出前半句,就感觉前面似乎来了不少人,姜妱便住了口,想着错过这群人再继续。
结果他们却与对面的人正正巧撞了个面对面。
姜妱原本只是隔着帷帽随意看了一眼,但是就这一眼给了她极其强烈的预感,以至于她的脚步一下子停顿了下来。
她的停步一点也不突兀,因为在她之前,一旁的许致和始终跟在姜妱身后的丝萝便已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也停了下来,他们一停,其他人便都顿住了,惹得吴夫人有些莫名其妙。
对面的一行人也目露诧异。
丝萝竟然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震惊的收回视线低下头,以非常迅速地动作跪地行礼,像是提醒谁一般,用绷紧着声音高声道:“见过、见过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