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厉口中的三姑，自然是蒋春花。 自打上次她跟蒋建国不欢而散，蒋厉就再没见过这位姑姑。 蒋春花住在别的村，离他们村远得很，大晚上的，在河边听到她的声音，蒋厉心中有些害怕。 他前几天才在电视上看了一部恐怖片，那片子里，女鬼也是在河边出现的。 他听见的声音，真是三姑发出来的吗？ 还是什么鬼怪伪装三姑发出来的？ 夏日的河水清凉，本是个解暑的好地方，可被这么吓了一下，直接从解暑变成了透心凉。 蒋厉游出了太远，连同伴说话的人声都听不清，心中更虚。 蒋壮带着衣服赶到河边，看到的就是这幅七零八落分散开潜水的画面，还有岸上还活着的大鱼小鱼。 “怎么回事？” 赵犇一直没游远，跟他解释。 “大厉抓了头大鱼，我们在比赛。” 蒋壮扫了一眼，没看到蒋厉，“大厉呢？” 赵犇也没注意，探头在水面上找了一会，才指向远处，“那边那个是大厉吧。” 往河流的上游看去，有个离群最远的人，停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蒋壮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大厉怎么停在那了？” 赵犇也有些担心，“不会是抽筋或者被什么缠住腿了吧？我们看看去！” 蒋壮在岸上，走的总比游的快，拨开到胸口的野草就往蒋厉的方向走。 赵犇稍微慢些，叫了周围的人一起往蒋厉的方向游。 “大厉！没事吧？” 蒋壮靠近了些，喊了一句。 蒋厉先注意到草丛的声音没了，心中一松，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真人的声音。 “大哥，我没事！” 他急迫的想证明不是鬼怪之类的东西，道：“哥，这周围好像有人说话，你看看有没有人？” 他这句话是喊出来的，话音刚落，蒋壮就听见了人的动静。 “行，衣服我放这，你们先上来！” 说完这话，蒋壮随手摸了块石头，就往有动静的草丛走。 夏日河边的杂草多，除了平时农户们取水清理了一条路，其余的地方全是灌木和人一样高的杂草。 蒋壮不仅要看着草丛的情况，还要注意脚下。 他越是接近，就越能听见人慌乱的声音。 “跑，你先跑！” 有个熟悉的女声说完，蒋壮一把拨开几层草，隐约看到了两个人的轮廓。 是三姑？！ 蒋壮的反应跟蒋厉一样，一下子愣住了，没继续向前。 可已经跳上岸穿上衣服的其他人没这个顾虑。 都是半大小子，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各个兴奋，全围了过来，四面八方的往草里找人。 蒋春花躲得过一个蒋壮，却躲不过十个。 她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赵犇也撞个正着。 “大厉！还真有人！” 蒋春花心虚极了。 她绝不想被蒋家的两个小辈发现，立刻板起脸来，呵斥赵犇，“怎么！河边是你家啊，就你能来，别人不能来？” 试图用这种方法把人骂退，顺势离开。 可她没想到，赵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她不骂人，没准他还不会拦着人，无缘无故被骂了，赵犇就总想理论理论。 “你怎么说话呢大姨，我可没说只有我们能来，我们一群大男人在河里洗澡，忽然听到岸上有动静，才上来看看。” 蒋春花听着其余人越来越近，心中着急，推了他一把，“让开，我要走了。” 她越是这样，赵犇就越不想放人。 “大姨，你话还没说清楚呢，干嘛推我，你不会是来偷看我们洗澡的吧？现在被发现了，所以心虚的要走！” 赵犇的声音都大了起来，觉得自己的推理完全正确。 “什么！” 王生本来跟在最后面，闻言激动的喊出声。 “我还是黄花大小伙子没搞对象呢！怎么先被色大妈给偷看了！” 蒋春花整张脸涨的通红，羞愤交加。 “你们这群瘪豆芽有什么可看的！我可没那个闲心偷看你们！” 她依旧想走，可没机会了。 蒋壮面色复杂的走到蒋春花跟前，“三姑，你怎
么在这？” 王生比蒋家兄弟还惊讶呢，“什么！大壮，这色老太婆还是你家亲戚呢？” “都说了！我没偷看你们！” 说真话的时候，蒋春花硬气的很，说话的声音也大。 “三更半夜的，你不偷看我们这些大小伙子洗澡，干嘛来河边？” 王生一句话，就把蒋春花堵了回去。 她结结巴巴的，道：“没事就不能来河边逛逛？你们好没道理。” 确实是可以来河边逛逛的。 可她根本不是这个村子的人，逛到这条河来就实在太奇怪了。 蒋壮心知肚明，可碍于要给长辈面子，没把话说破。 蒋厉想的就简单多了。 反正两家都闹成这样了，他也不在乎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了。 上岸的第一时间，他就目的明确的朝着人影逃走的方向追。 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一生中跑得最快的时候。 蒋厉没用几分钟，就追上了那道黑影，从背后一扑，把人按住了。 “抓到了，这还有个鬼鬼祟祟的呢！” 听到这句，勉强镇定的蒋春花一下子急了。 “你们有完没完了！大壮，你再不让开，我就去找你爹，问问他是怎么教儿子的！” “你去吧！” 蒋厉气冲冲的带着人回来，“把我三姑父也叫上，在跟这位对峙一下，让他看看他老婆是怎么跟别的男人偷情的！” 男人被蒋厉推了一把，踉跄了几下才站稳。 他尴尬的抬起头，就看到蒋春花愤怒的脸。 她咬着牙道：“不是说让你先跑吗？” “我跑了啊”，男人也觉得冤枉，“那小子跑得太快了，我跑不过他。” 事已至此，蒋春花的脸算是丢尽了。 但她仍心存幻想，想着把这些小辈吓住，就能控制住情况。 蒋春花柔和了声音，想要解释。 “其实是你们误会了，我们今天到河边来，其实是有别的事情。” 她解释的太晚，这话出口，显然没什么可信度。 蒋厉直接道；“三姑，这事跟我们解释没用，还是直接跟姑父解释去吧。” 晚辈押着她一个长辈审判也不像话，蒋厉聪明的紧，抓到男人的一瞬间，就叫他的同学去家里叫人了。 “蒋叔！河边出事了，你快来看看吧！” 报信的同学也是个会渲染气氛的，蒋建国一听这话，还以为有孩子出事了，鞋都没换，骑上自行车就往河边赶。 蒋程程站在院子里，看到爹往外冲，吓了一跳。 【小花，爹怎么了？】 小花安慰她，【你等着程程，我帮你看看去！】 蒋程程等了几秒钟，就听到小花的笑声。 【别担心程程，你爹去看三姑约会了。】 “啊？” 蒋程程完全没听懂小花这句话在说什么，只知道爹出去跟三姑有关。 她是个乖宝宝，看见娘担心，主动抱住她的腿安慰。 “娘，别担心，爹就是去看三姑约会了！” 蒋程程还不知道约会是什么意思，顺便问了一句。 “约会是什么啊？” 曹勤知道女儿偶尔能知道点未来的事，但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到这个。 蒋春花偷人竟然偷到他们村来了！ 惊讶之余，曹勤不知道怎么回答女儿的问题，只能道：“约会就是一男一女单独去某个地方。” 蒋程程“噢”了一声，似懂非懂。 三姑单独跟别人约会，爹去干什么呀？ 任凭她的小脑瓜怎么想，在这个年纪也想不明白答案。 蒋建国一路猛蹬，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河岸。 “怎么了？谁出事了？” 他大老远就瞧着一大群人围着，就以为中间有人出事了，急得下车都是跳着下的。 “爹！”蒋厉喊了他一声，“你可来了！” 蒋建国一看他轻松的笑，心就放下了半截。 再一看被围住的事蒋春花和村里的王海，刚才的担心才算彻底散了。 心跳的余韵还没过，蒋建国多少有些火气。 “这是怎么回事？” 蒋壮把情况说了一遍，用词委
婉了不止一点。 可即便如此，也把蒋建国气的够呛。 “蒋春花啊蒋春花，娘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爱民！” 爱民是蒋春花丈夫的名字，蒋建国提起他，也是想让蒋春花悔过。 没想到这话却戳了她的逆鳞一般。 “爱民爱民，你就知道爱民，到底谁才是你妹妹，你个偏心眼的老东西，就会胳膊肘往外拐，我真是倒了霉了，才摊上你这么个哥哥!” 蒋建国被她骂懵了，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生气。 “我还不够照顾你吗！这么多年，你做的那些烂事，我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 他气愤极了，“今天这事，我非要告诉爱民，让他也看看他老婆的真面目！” 天色晚了，但村口唯一的那家小卖铺还没关门。 蒋建国特意去花钱打了个电话，到孙家庄的小卖铺，等小卖铺的店主去刘爱民家叫他。 等到这个程度，蒋春花才真觉得怕了。 “大哥，我真错了，你把电话挂了吧。” 她已经在蒋建国这彻底失信了，就算求饶，蒋建国也没半点原谅她的意思。 “道歉的话，你留着对爱民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