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波涛起伏的大海上,易州号巨大的船体上下起伏,船后方橙红落日慷慨的给船身染上了一层血色。
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连只海鸟都看不到,只有偶尔跃出水面的海鱼与易州号为伴。
艉楼舰长室里,孙应元叹了口气。
从成山启程已经两天了,依然没有见到陆地的影子。
说起来,这条航路早在唐代就已经开辟出来,可是经过元末战乱后就失传了。
时至今日,无论是大明与朝鲜官方来往,还是双方做走私贸易的海船,都是在登州北上旅顺后沿岸或小岛驶向朝鲜。
也曾探询过老水手,只得到一句话,据说从成山向东直航两三日即可到达。
“航向多少?”他忍不住再一次询问大副。
“航向正东。”
大副看一眼罗经后再次确认。
罗经就是指南针,针盘分为二十四个方位以定方向,据说还是从倭国传来——大明最早使用水罗盘。
“测速。”
大副孙金随即走出舰长室,扯着嗓子命令:“测速。”
听到命令后,负责测速的水手快速跑到船头扔下一块木板,随即向船尾跑去。
到了船尾,探头看了看道:“报告上官,速度半更。”
更,在海上即是时间单位又是速度单位。
船上有更香,尽一支即是一更,一日夜分十更。
海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在顺风的时候,一更行驶六十里为一个速度单位,也叫更。
扔下木片后,有经验的水手控制跑动速度,到达船尾时若是木片同时到达,就是‘正更’,就是正常速度六十里。
否则就是‘不上更’或者‘过更’。
这时候就需要水手根据经验判断速度多少,比如半更就是三十里。
此外还有过洋牵星术,通过观测与星辰的夹角来测定纬度。
还有传教士送来的四分仪,只是水师使用的还不是很熟悉,只是作为辅助过洋牵星术之用。
至于经度,只能靠星象与水手的经验了。
过洋牵星术、罗经、更香、木板,这就是明代海航的全部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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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鼓。”晚饭过后不久,孙应元下令。
随后,船上响起密集的鼓声。
水手、炮手与陆战队们各自迅速的跑向自己位置,各自检查火炮等战备情况。
孙应元从露天甲板开始,不紧不慢的巡视着全舰,检查有没有偷着喝酒与赌博的。
“放下吊床。”
这就表示可以休息了。
水手们打开捆绑结实的吊床爬上去,下一更值班人员也抓紧打个盹,免得值班时打盹被抽鞭子。
其实船上生活与陆地没多少区别,只是多了患病与掉进海里的风险。
当军官都上到艉楼时,他们也同样会偷偷的喝酒赌博。
“二更时分,小心火烛。”报更的水手的声音夹杂着梆子声,在寂静的甲板上显得很是刺耳。
“平安无事。”哨兵随即回答道。
伴随着海上的风浪声,值班军官走动时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孙应元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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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报时后,大约四点的样子,凄厉的哨声再次响起。
“全体集合。”水手队长的声音在船上飘荡,惊醒了熟睡中的水手。
水手们迅速的跳下吊床,熟练的整理好后挂在舱壁上,各自迅速的奔向自己的岗位,值夜班的人员则打着哈欠下去休息。
如果谁超过一炷香时间没到,他最好做好了面对军官鞭子的心理准备。
炮手与陆战队则宽松许多,它们只需起身再检查一次战备即可。
早班水手们卷起肥大的裤脚,检查完船帆、绳索、喞筒之后,拿起水桶与抹布开始擦洗甲板,直到舰长或大副满意的点头。
大约七点时,哨声再次响起。
这次没有水手觉得刺耳了,因为这是开饭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