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茶楼掌柜,徐嘉明听到动静就出来查看,隔着楼梯往下望,映入眼帘的是四皇子那熟悉面容。霎时间,徐嘉明觉得双腿发软,抬手抚上胸口,良久才缓过气来。 徐嘉明深吸口气,壮起胆子走下一楼。 这座茶楼原本是四皇子的产业,半年前辗转到念儿表妹手里,最终又交给了他。虽然这财产得来正当,也没坑蒙拐骗,可徐嘉明每每看到四皇子就浑身发怵,心生愧疚。 小二陈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徐嘉明点头。 四皇子确实不好惹,一个不开心就要让对方扒层皮,不过他旋即疑惑起来,既然四皇子在旁人眼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为何偏偏在念儿表妹这里礼让几分? 可以说颇为客气。 思来想去,还是念儿表妹有本领,徐嘉明点头肯定。 惹得客人不快,掌柜总得要做点什么。 徐嘉明脸上挂了笑,恢复平日八面玲珑的掌柜模样,走近恭敬道:“四殿下,方才受了惊吓,我们今日的菜品全部免费,殿下吃得开心最重要。” 四皇子挑眉一笑:“徐掌柜客气。” 徐嘉明笑意更浓:“四殿下无需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落,他朝顾云舟偷偷打个招呼,在四皇子没注意时仓促离开。 听闻眼前人的身份,赫连殊脸色更为阴沉。 迎接使臣的事情耽搁不少,临近傍晚,西凉使臣才终于抵达宫内。 宣德帝在御花园前摆了宴席,太子坐在宣德帝身侧,不少朝臣出席。赫连殊无心品尝桌上佳肴,憋了满肚子的气,准备进言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无需再等。 赫连殊直接起身:“皇帝陛下。” 宣德帝停了筷著:“使臣是要说何事,只管慢慢说来。” “陛下!臣有急事禀报,还望陛下准许。”管辖城外事宜的副使章照临走出宴席。 “皇帝陛下,这……”赫连殊准备许久的话没说出口,看着中间站着的人,心底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脑中灵光乍闪,他猛然转头看向四皇子。 只见四皇子手上握着只淡青瓷杯,嘴角弯起弧度。可是等赫连殊再看,那笑意竟消失全无,好似方才全看错了。 怕耽误急事,宣德帝严肃起来,摆摆手:“那章副使你先说吧,就让西凉使臣稍等片刻。” 章照临声音铿锵有力:“回陛下,臣刚刚得到官驿信报,信中记载西凉使臣在官驿犯下的罪状,臣要一一列出来。” 如他所言,章照临接着把罪状统统道来。昨夜,西凉使臣在驿站歇息,几名手下发生冲突竟动用兵器伤人,驿站中无辜百姓遭殃,幸好医馆相距不远,及时送医救治才免于更严重的伤亡。 赫连殊纵容下属,胡作非为,得罪了不少人。 随着话音落下,宣德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质问道:“章副使所言可如实,当真有此事?” 章照临当众跪了下去,高声回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如有欺瞒,臣自当谢罪。” “啪——” 是酒杯破碎声。 “简直混账!”宣德帝挥袖扫落杯盏,怒目瞪着赫连殊,“朕若不是看在你们觐见使臣的份上,必定将你们个个打入大牢。朕要问,你们做的事情西凉王都知晓吗?就算是他在此,也不敢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宣德帝缓口气,做出决定:“朕命你们把动手的下属交出来,朕饶你们死罪。” 西凉入朝使臣在途中欺辱百姓,这就是在打宣德帝的脸。伤人下属被关押,决断很是公平,等太子大婚过后,西凉使臣回朝时再把人放出来也不迟。 “此次宴会就此作罢!”宣德帝起身离场,座下大臣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这番气势极足,赫连殊额头直冒汗,原本想说的话,也都憋在嘴边,脸色青紫。 还有什么脸面说呢? 宴席不欢而散,四皇子乐见其成,唇角笑意恶劣。 顾云舟隔着众人望向四皇子,心底生出敬佩之意,他目睹方才发生的一切才知晓缘由,明白了四皇子刻意为难使臣的苦心。 四皇子这是为驿站受伤的百姓鸣不平。 · 再过几日,四皇子将此事当个笑话给魏琉璃讲。 “我猜那人的脸肯定黑得不能看,可真是丢脸,竟想贼喊捉贼。”魏琉璃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捧腹大笑,良久问:“不过,你怎么提前知道的这些事?” 魏琉璃吃着糕点的嘴角沾了碎屑,看着可爱极了。 <
r> 桌上瓷盘中摆的是四皇子带来的糕点,每次拜访魏府的路上经过盈果轩,总会买上一些。 “想知道?”四皇子坐在软榻上,身体向后靠着,一脸惬意,“当然是本殿下机智聪慧,猜出来的呀。” 魏琉璃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盘中梅花糕色泽香气诱人,她又捏起一块吃起来。她最喜欢盈果轩的糕点,眼前这家伙竟每次都戳中自己的喜好。 四皇子见她这样子,笑了声,耐心解释道:“西凉人之前就有前科,我还记得五年之前,那时他们也是来此觐见,当时还未入城便惹出霍乱,伤及无辜百姓,着实可恨。不过那时你还尚在青州,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 魏琉璃心肠柔软,听不得百姓受苦,怒道:“他们无法无天,有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让他们以后再欺负人,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四皇子苦笑不得:“注意措辞。” 魏琉璃撇撇嘴。 西凉在大周建国初本就是蛮荒之地,还是朝廷派兵支援,西凉国才得以建成和立足,如今可好,还没过个百年他们反倒翻脸不认人了。 简直忘恩负义! 梅花园溢满幽香,有平神静气之效。魏琉璃闻多了这味道,怒火渐消,心绪也渐渐缓和下来。 魏府梅花成群,景色别致,全因魏琉璃的母亲苏清和喜欢。苏清和虽是武将却心怀诗情,独独偏爱梅花,而魏将军宠妻,将所住院落全都种成白梅。 四皇子瞧着周围环境,起了兴致:“消消气,我给你用落梅煮些好酒。” 四皇子从房中找了干净罐子,接住散落的梅花花瓣,等花瓣上的雪融化后将花瓣放进酒炉之中,酒香四散,煮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热酒一杯下肚,魏琉璃浑身都暖和起来,瞧着窗外雪景联想到冬天的趣事,喃喃道:“我想打猎。” 四皇子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她,等着下面的话。 魏琉璃双手捧着酒杯,眼神落寞,四皇子看得认真,听她道:“之前在边境的时候,每逢下雪,爹爹就会带我去打猎。眼下在京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四皇子轻咳一声:“小事情,我们明日便去皇家猎场,如何?” 魏琉璃摇摇头:“不想去,皇家猎场去的次数太多,万一、万一碰上陛下,便不好玩啦。” 四皇子挑眉:“行,我们去天水院的猎场,那里人少,猎物也多。郡主大人,可满意了?” 魏琉璃终于笑了:“那就听你的!明天城门外见。” 出了城门不久便到了天水院,院矗立在云岭山脚下,依山傍水,院后山是片猎场,但前来之人大多都是院学子,来人不算多。大雪落下,山间云雾缭绕,朦朦雨雾像一幅水墨画,给院添了份别样美景。 魏琉璃一早便往城外赶,唯恐别人先一步破坏了景色,雪景若是被扰乱,那可就没了游玩的兴致。 雪后外出最为惬意,魏琉璃骑着白色骏马,策马奔驰,凉风将红色发带吹起,整个人神清气爽。 有乘坐马车的女子挑帘看到这一幕,心底升起异样,大抵是羡慕钦佩,不知京师原来还有女子可以如此活泼肆意,自由洒脱,笑声都能如此爽朗,反思过后,女子暗自决定等回了府也要学骑马,不要再被这马车束缚。 到了猎场,远山近树枝头都挂着冰锥,在阳光下闪出耀眼光芒。 魏琉璃带了她常年使用的噬月弓,将弓从背上拿下来,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情况。她拍了拍身旁的四皇子:“看!地上有兔子脚印,想必周围就有兔子,只要四下找一会儿,就肯定能猎到几只。” 四皇子点点头:“行啊,那我等你给我烤兔肉。” 他提前带好了蘸料,只管等着吃,全然不准备出力的模样。 反观魏琉璃意气风发:“你就等着吃吧!” 不远处传来簌簌声响,魏琉璃耳朵微动,立即动身跟着走过去,随后眯起眼睛看清了藏身在树下的猎物。 竟然是一头鹿! 魏琉璃唇角弯起,脑海中已经浮现狩猎成功的场景,等她把这头鹿带回去,就可以尽情嘲笑沈景朔了,不擅长狩猎,只知道吃。 魏琉璃放轻呼吸,食指和中指钩住弓弦,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噬月弓弦拉到极限,箭矢对准不远处站着的一头鹿。 而处在险境中的鹿似乎感知到危险,不安地晃动身体,魏琉璃箭矢晃动,难以瞄准,但若是再不出手,鹿怕是就要跑了,魏琉璃咬咬牙,猛地松开弓弦。 “嗖——” 箭深深扎入树中。 鹿却没射中。 魏
琉璃跺跺脚,脸上满是沮丧。 可下一瞬,另一支箭矢将鹿牢牢钉在了树上,魏琉璃眼中满是诧异,望向箭射来的方向。